第 四 章 仙妖斗法

作者:楞严阁主
在碧游宫里,通天教主高踞主座,天国的钦差太白金星与镇元子坐在客位,玉猴陪坐。玉帝邀请五猴赴宴的那份御帖放置通天教主的案头。
他们正在谈话。
太白金星和镇元子所谈的只是一般性的恭维话。他们对于玉猴在天宫会议中所发表的言论,以及所显示的武功,表示万分钦佩,但对于神仙失宝一节,绝口不提。最初,通天教主和玉猴以为两位天使光临,必与神仙失宝之事有关,这一点他们早已决定对付的良策,但出于意表,天使只不过是奉旨专请玉猴享受御宴而已。
为了不使通天教主疑心,天使再三表明赐宴并无任何作用,只因玉帝曾作诺言,言出必行,同时他也非常尊重玉猴,所以特将御宴的日期提早,藉资联络感情,增进国际合作。
关于御宴,教主与玉猴之间早有默契,但教主故意装作事前一无所知,同时表示天国赐宴,必有作用,因玉帝身份是何等之高,怎会烦劳二位天使,邀请一个妖精单独赴宴呢?这种破灭荒的恩典,前所未有,而本国的猴公过去既未为天国立功,又未为玉帝效劳,于公于私,揆情度理,他都没有资格得享御宴的殊荣。那当然是通天教主故意做作,冠冕堂皇地反映他的疑心,目的是要让两位天使明白他的疑心极为合理。
假如通天教主并不表示他对御宴的疑点,立即答应玉猴赴宴,那么,天使就会觉得通天教主态度反常,心怀叵测,势必引起天国的戒心。
你与敌人讨论事情,越是对某些观点表示合理的怀疑,敌人越是相信你,反之,你越是表示相信,敌人对你越是疑心;换言之,你越是再三解释,希望敌人不怀疑,而敌人越是怀疑,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通天教主是以自己的怀疑,来消灭敌人的疑心。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我皇的主意究竟如何,两位天使可否见告?”通天教主故意这样问。
“据本仙所知,我皇完全是一片盛意,决无其他……”镇元子说到这里,被太白金星抢先答道:“是的,决无其他作用。”
“我相信金星的话,因你是宇宙间闻名的老实神仙……”教主对着金星微笑道。
这些话说得金星的老脸微微发红,接着教主又道:“不过,本教主还是不很放心,因猴公是魔国的中流砥柱,我们不可一日缺少猴公。至于单身独影进入天国,他的安全问题也值得本教主考虑。”
“教主,你可放心,猴公是何等人物,谁敢动他一根毫毛?”镇元子连忙辩护道。
“既然如此,就请两位天使担保猴公的安全,不知尊意如何?”通天教主抓住要点,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镇元子和太白金星听了,心里暗暗吃惊,可是脸上并不显示有吃惊的痕迹。
当然,在天使们的内心里有这样感想:“这老家伙真厉害。”
在这种情况之下,天使不可能拒绝教主的要求。假如拒绝就
等于自露马脚,自找麻烦,通天教主就可藉此破绽,反脸无情,扣留天使,加以拷问,因他对天国的玉帝并不卖帐。如一经拷问,他们就无法隐瞒玉帝赐宴的真正原因,天国的幕后计划必将暴露,这对玉帝名誉和天国威信是有非常恶劣的影响。
权衡轻重,镇元子和太白金星势所必然地答应教主的要求。
“我们愿意保证!”天使们异口同声道。
“既然如此,多谢了!但口说无凭,拟请两位立下字据,以昭郑重。”教主得寸进尺,再次要求道。号称仙国智囊的镇元子,在通天教主面前,感到技穷了。终于他毫不犹豫,站起身来,从教主的案头上取了文房四宝,归坐原位,立即缮就保单,自己签了名,又请太白金星也副署联保。
金星在签名时,他那双执笔的手腕微微发抖,教主看在眼里,心里暗笑。
镇元子双手把那份保单递交教主。
教主慎重其事地把保单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认为满意,把它放进抽屉里之后,就和颜悦色地对两位天使解释道:“本教主对我皇是绝对尊重,绝对信任,但只怕他的大臣们对猴公有所不利,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有了你们二位天使立据保证,相信……相信……猴公不会出什么乱子。”
教主言下之意,暗示将来猴公在天国,不论是谁,倘有对他发生危害等情,惟那两位天使是问。
镇元子和太白金星岂有不明此意之理。
他们唯唯称是。
通天教主满意地道:“如此很好!”于是他接着对五猴问道:“猴公!我想,你去准备一下,七日之后,携带简单侍从,准期赴宴,如何?”
在谈话的过程中,玉猴始终扮作陪衬的角色,保持静默,毫不发表意见,意味着这是国家大事,一切由国王通天教主作主,他自己假装惟命是从的样子。
这时,他听到教主询问,当然点头同意。实际上他也早已胸有成竹。
于是两位天使站起身来,又客气地敷衍一番,辞别出宫,教主与玉猴双双送到宫外,看着他们连袂驾云而去。
天使离开不久,南宫操重新打开大厅的门户,那些回避的妖魔人物都陆续出来,回到厅内的原位坐定。
通天教主和玉猴也在原位出现。
玉猴应王帝之邀,远赴天国享宴的事,除了上层阶级几个头儿之外,其他的妖魔人物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魔国对任何重要事情都要保密.
本来狂欢大会尚须继续举行,但由于天使突然降临,猴公即将远赴天国而通天教主也要赶办有关的准备工作,所以他决定中止大会其他节目的演出。
于是教主吩咐在场的妖魔精怪,乱神,散神,野仙,力士,散人以及狂客等各自回到原区域去,继续修炼道行和武功,安分守己,不准离越岗位,以便随时召集。
教主警告所有的臣民,必须充实本身的修养,准备应付不久即将降临的大劫数,隐隐约约地说明:本国就要大规模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进军,对付某—强敌。
当然他不会指明谁是强敌,但许多妖魔人物的心里都已明白:那强敌的对象必然是指佛国。
同时,他又警告所有在场的妖魔人物必须绝对保密,谁敢走漏消息,一经查出,严惩不贷。对于教主所谈起的武力行动,各妖魔人物在内心里的反应并不一致。有些是乐观,有些是悲观。乐观派都是一群惟恐天下不乱之徒,他们自恃本身道行高深,武功超群,抱着本领老子第—的思想,但悲观派却比较审慎,认为对佛国动武是师出无名,不合时宜,何况佛法无边,佛魔之间力量强弱悬殊,与佛作对,犹如以卵击石,立见败亡,所以他们都怀着恐惧和隐忧的心理。不论他们是乐观派或悲观派,国王通天教主的命令谁敢反对?真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实际行动之前,魔国需要预作准备,时间可能是三年,甚至五年,但既有准备,必有行动,这种武力行动是迟早要发生的。教主训令已毕,退入内宫,于是那批妖魔人物随即陆续离开了碧游宫的大厅,各归本区岗位,但少数另有企图的妖人怪物,并不立即回去,却隐匿在碧游宫附近的要道上,或仙魔分界的据点里,因他们还要干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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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郎君征得龙公凤母的同意,携带子龙家五凤姊妹去云游天下。
玉猴和魔国五狂轻声谈话,好像他们在商量事情。群众看到那五狂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接着玉猴也离开了大厅。
当通天教主在大厅对属下训话时,那瑶池的十位仙女早被遣开,并不在场,以免国王发表密令的内容被她们泄漏。
现在水金书生要求南宫操元帅加派得力干员护送她们,进入仙域的边境,以策安全。
当然,南宫操欣然允诺,立即与大夫子商量,拟请小夫子充任护花使者。
显然,这是一个良善而艰苦的任务,假如护花使者不是尖顶儿的人物,难保中途不出事。但是,到了临行之时,那十位仙女却都改变了主意,不肯重返瑶池,她们都要追随水金书生,愿意共事一夫,同甘共苦。这事使水金书生万分为难,因他早已公开声明,让她们重返瑶池,言犹在耳,岂可出尔反尔?何况他是个绝对聪明的人物,权衡情势,在此时此地,他是决计不能答应的。
十个仙女一条心,个个含情脉脉,不肯上路,紧紧跟住那行桃花运的水金书生,寸步不离.他向她们婉转解释种种理由,苦口婆心,晓以利害,费了不少唇舌,总算勉强说服了其中八位仙女,但尚有另外两个,一穿金色,以及一穿银白色衣服的仙子却硬是不依,她们一口咬定,说自己和书生有缘,苦苦相缠,坚决要委身相侍。
小夫子在旁等待了许久,心里渐渐不耐烦起来。他就走了过来,奉劝水金书生接受那二位仙子,他说:“银色者是水,金色者是金,与水金书生名符其实,不妨收留了她们,以成佳话。”
可是,水金书生非常固执,并不采纳小夫子的意见。
由于这种男女事情,旁人只可说合,不可说分,所以,小夫子也不便硬出主意。
事情一时不能解决,怎么办呢?小夫子连连催促。到底是读书人,事到紧急关头,总有办法。水金书生灵机一动,想出了权宜之计。
他请金银二位仙子走到稍远的地方站定,轻声地对她们说了几句话,只看到那二个仙女眉飞色舞,欣喜万分,于是问题就此解决。但许多旁观的妖魔人物都听不到那书生究竟说些什么话。临别,十女对书生依依不舍,神态迷恋,痴情仙女,负心书生,怨煞了十位仙子,羡煞了周围许多的旁观者。
不过,在开步要走之前,大家都听到那金衣仙女对着水金书生道:“你不要忘记,说话要算数呀!”
水金书生笑笑,没有回答。
于是书生向小夫子道谢。
接着,小夫子保护着她们起程。在中途,小夫子有时驾着缩天云,瞬息万里,有时步行。当然,有小夫子保护,一路非常平安。
那些在半路等候。,准备要拦劫仙女的妖魔人物,打听到护花使者是小夫子,都吓得知难而退,不敢下手,只不过在仙魔分界的山坡上,小夫子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那就是有几个凶顽而不识相的魔头,联合起来,拦路寻事,但他们都被小夫子打得头破血流,鼠窜而逃。
到了仙域边境,地方安全,仙子们拜谢了小夫子护送之恩,分别各奔前程。
小夫子辞别了众仙子,任务完成,心情轻松,随即驾起风云,向原路回去。所谓风云,是一种普通的腾云方法,瞬息千里而已。
不久,他看到远处的云端上,迎面急匆匆地来了十多个妖魔人物,以太古鲸神为首,手中拿着通天教主的紧紧追捕金牌。
太古鳃神见到小夫子,急忙把手中的金牌一扬,开口问道:“老弟,十位仙女呢?”
小夫子道:“已经进入仙域。你老手中拿着国王的金牌,想捉拿我?”太古鲸神道:“不,奉王命,捉拿仙女,还来得及迫吗?”
小夫子正色道:“来不及了,出尔反尔,是怎么—回事?”
太古鲸神也不回答问题,把脚一蹬,恨恨地道:“你驾什么云,怎么行得这样快?”
小夫子笑道:“驾缩天云,怎么,驾错了吗?”太古鲸神急躁地道:“我想追她们回来,有无办法?”
小夫子道:“我没有办法。要追,你自己去追。”太古鲸神又问道:“仙域边境是谁守关?”
小夫子答道:“海湘真人。”
太古鲸神一昕是海潮真人镇守仙域边关,心中吃了—惊,面色大变,他知道仙国的海潮真人是自己的克星,所以不敢造次行事,终于失望地埋怨小夫子道:“老弟,你行云太快,现在没有办法了。”
小夫子心里暗骂,那老色鬼的诡计落空了,但他依然笑嘻嘻道:“井非我行云快,而是你们起步太慢,现在既已追赶不及,还是一起回去罢!”
一路上,太古鲸神不言不语,闷闷不乐。
刚才为了葡萄仙子,他在老夫子面前失威,现在,为了瑶池仙女,他又在小夫子面前受窘,所以心里暗恨他们父子不已。
原来那鲸神知道这次特别摇彩的头奖,另有十位瑶池仙女作为尉带的奖品,心中大喜。
他临时用软硬兼施的方法,并以十倍到五十倍的高价,向许多妖魔人物收买大批彩票,满心希望得中头奖。
他这样做法,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美色。可是,时也,命也,运也,三者都与他作对,头奖没有降临他的身上,而却被水金书生中占。
这个打击对他是严重的。一方面,他对本身感到大大的失望,另一方面,他对水金书生起了大大的恨心,恨不得把那张幸运彩票从对方的手中抢过来。
彩票是抢不着,夺不到的,大庭广众,众目昭彰,怎么下手抢夺?
他非常妒忌那书生中了头奖,好像书生不该中,只有他自己才应该中,同时他又万分羡慕那小子艳福不浅,这种怨恨、妒忌和羡慕的纹缠,使鲸神心里实在难熬。
在那时,他就存心抢夺,不是抢黄金,却要夺仙女。后来,他听到那白痴似的书呆子既不爱财,又不爱色,真是操你娘,天下竟有这样的呆头鹅?不要女人,送给俺老祖宗,做一个人情,不好吗?接着,他又听到要把仙女送回瑶池,而护花使者却是他对头人的儿子——小夫子。这事对他来讲又是难题,固他明白:大小夫子都是难缠的家伙。因此,他只好另动脑筋,再想计策,寻机会,找窍门,但可惜老脑筋不够灵活,想来想去,一时倒也想不出妥当的办法。当那书生和仙女们分袂时,鲸神正在现场,也是旁观者之一,所以当时的一切情景,都看在眼里,但他心里极恨,恨自己既不能横加阻止,又不敢强抢仙女,只得眼巴巴望着小夫子护送她们起程。
后来,那些旁观的妖魔人物都在讨论这件事,鲸神也在旁听着。他们议论纷纭,说好说坏,意见不一,但其中有几句话却被那鲸神听到,立刻钻进他的耳朵里去了,他认为非常有理。
鲸神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真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于是急匆匆地去拜见通天教主。报告道:“我主在上,臣认为那些仙女释放不得!”
通天教主问道:“为什么?”
鲸神答道:“仙女是抢来的,现在放还瑶池,恐怕她们会泄露本国狂欢大会的秘密。臣的意见:这事极为不便。”
其实那些话都是他听来的,但在国王的面前,当然他想邀功,说是他自己的意见。
教主一听,觉得有理,狂欢大会的机密不但要被她们泄漏,而且放还被抢之女,又暴露了本国的罪恶,因此,教主用手拍拍自己的头脑,道:“我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现在幸亏你宋提醒我。快,你快拿我的紧急金牌,带领助手,把那批仙女追捕回来,快,快去!”
但结果,迟了一步,追捕不到,所以他非常懊丧,一路郁郁不欢。
后来,他把详情报告通天教主,并且附带几句话,中伤小夫子,他说小夫子驾云太快应受处分,但他的阴谋不起作用。
通天教主认为这不是小夫子的过失,另一个原因是大夫子与小夫子父子,在魔国都是最上层的人物,潜势力雄厚,若论道行,大夫子可与通天教主颉颃,若论功力,也在伯仲之间,何况目前魔国正在用人之际,通天教主倒也不敢动他们父子的一根汗毛。因此,放还瑶池仙女,虽是魔国失策,但投鼠忌器,这事只得不了了之。
这时,另一方面,大厅里所有的妖魔人物已经走得精光,有的男女结伴,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单行独走,也有一批偷入下界,私到人间去捣乱。总而言之,他们各有各的打算。
再说玉猴回到混沌宫的寝室,室内红烛高照,有两位如花似玉的瑶池仙子相对而坐,默然无言,好像心事重重。
这是通天教主秘密安排的。室内布置,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俨然有王者内寝的气派。两女一见玉猴突然进来,都吓了一跳,坐不安位,连忙起身畏缩地躲入房隅,凭藉幕帷掩护。
“你们不要怕,快些出来,本玉猴有话要问。”玉猴笑嘻嘻道。
那两个仙女在里面抖抖索索,这是从幕帷的晃动看出来的。“两位还不出来相见,本玉猴不会为难你们的。”玉猴又催促道。过了一会,不见两女的动静,显然她们心中惊骇,不敢出来相见。
“你们知道,本玉猴上不怕天,下不怕地,宇宙之内,无所畏惧,但只怕女人,所以你们尽管大胆出来。”玉猴哄骗道。
只听得帷幕之内,她们在轻声说话,切切促促,促促切切,声音非常之轻。
但玉猴的听觉何等尖利,他已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笑。
“姊姊,他说:怕女人,他怕我们,我们出去!”
“说谎,他怎会怕女人?不要相信他!”过了一会,幕帷后面又寂然无声。“你们可以相信,本玉猴真的怕女人,否则,早就来拖你们出来了。”玉猴故意道。
她们又在幕帷后面轻声地说活了。
“姊姊,你听到吗?他说:真的怕我们。”
“不要相信,妖怪怎会怕女人?他是妖怪,我们怕他。”
“噢,噢!”
玉猴又听得明明白白。
“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玉猴一边说,一边迅速地脱卸外袍,又脱掉猴皮,把它放在桌上,再穿回了外袍,接着,他又道:
“你们不相信,快些出来,立见分晓。”
半晌,一个容貌美丽的脸从幕帷后面显露出来,向外张望。
她脸上的双眸忽然睁得圆圆的。
显然,那双眸所看到的不是玉猴,而是一个唇红齿白,眉日清秀,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无怪那双眸惊奇得圆睁着。“姊姊!真的。他不是妖怪,他是人!”话未说完。那瑶池仙妹已经拖着她的仙姊从幕后走了出来。“姊姊,你看他呀!”
瑶池仙姊面现迷惘之色,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的是人?这是不可能的!”
“我真的是人!”玉猴笑道。
“听说妖怪变化多端,我们刚才明明看到猴精,你—定猴精现化了人形。”瑶池仙姊语气肯定地道。
妹妹沂到姊姊这样说法,心里又惊怕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后退缩,想再躲进幕帷里去。
“真的,我是人,你们看,桌子上是什么东西?”玉猴一本正经地道。
姊妹俩迟疑地走到桌旁,拿起了猴皮,反复地看了又看,又仔细再看那个美男子。
终于她们喜上眉梢,心花怒放地笑了。
“姊姊,他是人!”
这时,玉猴已经把姊姊抱拥着,在深吻了。
妹妹不甘人后,也把嘴巴凑了上去,变成了三口成品。
不久,玉猴吹熄了红烛。
月光从帘栊的空隙里进入,室内情景隐约可见。
一箭双雕,玉猴破子童身。
次日黎明,玉猴夫妇起身梳洗,姊妹俩争着服侍。
瑶池两位仙女其实并非嫡亲姊妹,但在瑶池,仙子们总是称姊道妹,互相称呼,这样已成习惯。
依照仙姊的意思,她要烧掉猴皮。她不欢喜自己的爱人套着猴皮,扮作牲畜。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猴,有什么好?
可是,玉猴不肯,一定要这样做。理由是他一出世就套猴皮,已经套成了习惯,不套猴皮反觉难过,硬僵僵地不自然。
“百病好医,贱骨难医!”仙姊取笑道。
玉猴不以为忤,因他很爱那天真无瑕的妻子。同时,他也戏谑地对她们道:“我现在不怕女人了!我到昨晚才懂得女人对男人的好处有这样多。过去,我什么事情都已试过,就是没有试过女人,现在我明白这玩意儿妙得很呀!”
“不怕羞!”仙妹红着脸道。
“怕羞?我还要规劝我的门下弟子们快些去找女人,不许他们老是做光棍。”玉猴耸耸肩笑道。
最后,玉猴然反复地警告道:“你们姊妹绝对不许把我是‘人’的秘密泄露,否则,我要发怒,要杀人,可能还要杀死你们!”
仙姊仙妹都很爱丈夫,当然言听计从,和他在一起,她们都觉得开心,感到她们现在生活过得比在瑶池的时候还要好。她们称呼五猴为“玉郎”。玉猴对待二妻,处处体贴温顺,什么事情都肯答应,只是不许他们谈论妖魔国的政事。
玉猴久与妖魔精怪为伍,多少沾染着邪气,因此,他的生活习惯与仙佛神圣完全不同。他与瑶池姊妹在一起厮混,夜夜春宵,有时在白天也做那事情,无所顾忌。
色戒不破则已,一破之后,就不可收拾,在几天之内,玉猴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要比以往几亿万年快乐得多。
女性的魅力大之极焉,而通天教主就依靠了美人计,笼络玉猴,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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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七天瞬息已逝。
通天教主又与玉猴作一次秘密的谈话。在密谈中。教主和玉猴发生一些不同的意见。
教主要从妖魔精怪的阶级中抽调四名煞神或煞仙,充任玉猴的随从,以防万一玉猴在天国发生事端,就有帮手协助应变。玉猴认为不需要这样做。他的意见是;煞神或煞仙爱酒贪杯,可能会在天国闹事闯祸,同时他深信自己有足够能力,应付任何事变.假如有了四名煞字辈的妖仙,一旦发生意外的事件,却要连累自己分心照顾,反觉不便。因此,他主张只带两位瑶池仙妻,以及五狂的宠物——双鹰铁嘴银喙、晋羹——犬、家豹——猫、白儿——猴和绿衣使者——鹦鹉。那些宠物早已由玉猴与魔国五狂谈妥,暂借一用。
通天教主不赞成玉猴携妻赴宴。理由有二:(一)那二位仙女是本国使用诡计,从瑶池抢掳来,等于人间的恶霸强抢女子,来路不正。假使她们同往天国,必将显露我们的劣迹……暴恶于众,绝非良策;(二)以玉猴的尊贵,却在天国御宴中挟着二女,必使仙佛神圣讥笑好德不如好色,有失身份。
当然教主还有第三个理由,但他并未说明。教主心里暗想:“假如猴公携眷同去,万一他被玉帝拉拢,他就没有家室之累一心无牵挂,索性长居天国,不回来了,使本教主功亏一篑。如果只让他单身赴宴,他就不容易被天国引诱,因家在魔国,心有牵挂,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一种变相扣留猴公家属作为人质的毒计,通天教主当然不会说出来。
讨沦结果,他们决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教主所讲的四名妖魔精怪准予放弃,而玉猴也不携眷赴宴。
玉猴只不过暗带铁嘴银喙、晋獒、家豹、白儿以及绿衣使者而已,同时他又公开地携带一老一少,作为随从。一老是野仙傀儡子,一少是七海龙神的幼子——野仙龙中子,前者功力和道行高到极点,深藏不露,外貌乎平无奇,办事老成持重,后者也是武艺高强,勇敢善战,可称人中之龙,后起之秀。他是直接由通天教主培养成材,准备将来用他去制服天国哪叱的一只暗棋。
什么叫做暗中携带和公开携带?
铁嘴银喙双鹰,晋獒犬,家豹猫,白儿猴,以及绿衣使者鹦鹉,都是禽兽,天国不准进口,玉猴只能带到南天门外,先叫它们躲在隐秘的地方,等待适当的机会,偷偷地从后门混入天宫,不让任何神圣看到,所以这就叫做暗带。至于一老一小随从,他们就能堂而皇之,跟在玉猴的身后,公然一同进入南天门。
为了使玉猴安心前往天国,通天教主直接颁布了命令,禁上任何妖魔人物进入猴公的府第,违者格杀不论。
那批妖魔人物大都不讲道义,很可能乘玉猴离国的时机,潜进混沌宫,对瑶池二仙女去搞七廿三,而玉猴首先要携眷同行,也是为了提防有此可能。现在教主发出这道命令,就意味着猴公放心可也,家眷由我教主严密保护。
这样,玉猴显然放心了。
在起程之前,玉猴准备了一只万能宝囊,挂在身边,囊内贮着一切应用之物。
他告诉二位仙妻,说有要事出差一次,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定必回来,但他并未说明出差的目的地。
新婚远离,夫妻依依惜别,各道珍重。
由于玉猴重赴天国,多少带着神秘的成份,所以,他动身时,并不惊动任何妖魔人物,以免招摇。
他吩咐绿衣使者,白儿,晋獒,家豹及双鹰先走,在中途三不管地区集合,然后他率领傀儡子与龙中子,从后门悄然起程。
等到他们在中途与五狂的宠物会齐之后,玉猴随即驾起缩天云,飞向天国。黄昏之前,天国在望,玉猴远望南天门光芒万丈,直冲太空,又隐约地看到许多神圣来来往往,极为忙碌,显然他们已在南天门外等候。五狂的宠物就在这时离群而行,分别隐匿在层云深处,以便伺机潜入天宫。
玉猴在南天门外停住云头,群仙众神圣纷纷趋前欢迎,他们包括太白金星,镇元子,天王李靖,八洞天仙,力。天诸圣,二十八宿,月下老人,天罡、天魁、文曲、武曲、诸星君天宫神将,河汉众神等一大群,气势雄伟,欢声雷动。
玉猴见此情形,心中大喜,连忙急走几步,拱手见礼,且高声道:“小猴何德何能,有劳各位神仙热烈远迎,不敢当,不敢当……”
群仙众神圣早已把玉猴半拥半护地接进南天门,直赴东天门金碧宫,先在偏殿憩息款待。
傀儡子和龙中子以仆役身份站在玉猴的座后,寸步不离。
不久,八景鸾舆,九光宝盖进入金碧宫,神章妙乐,次第咏奏……
玉帝驾到!群仙众神圣和五猴等连忙走出偏殿接驾。
玉猴走近御前礼拜,先谢赐宴之恩。
玉帝说一声:“众卿平身!”随即率众进入正殿。
天乐悠扬,黄钟和鸣,笙箫鼓笛,先奏一阐迎宾曲。
玉帝坐于主位,玉猴进入贵宾的首座,群仙众神圣都在天乐演奏声中依次坐定,即使是玉猴的侍从魁儡子与龙中子也受到特别宠恩,陪坐末位。
御宴开始,先饮仙酒三巡,再进交梨火枣,又得蟠桃尝鲜,其他百味珍馐,佳肴仙果,罗列满桌。
内宫特派仙女百名,以助酒兴。玉帝道:“今日之宴,纯属私谊,联络感情,众卿不必依照神仙礼节,尽管放怀痛饮,以尽欢乐。”
玉猴与群仙众神圣听了大喜,都各起身欢呼万岁。
于是他们开始放怀大饮,主要是仙酒有增进道行的效力,平时难得沾唇,即使偶有赏赐,也不过一杯而已,现在大家都托玉猴之福,才得尽量畅饮,所以无不喜形于色。
玉帝首先敬酒。他对玉猴说道:“猴卿,听说你的酒量极好,但不知好到如何程度,今日欢宴,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机会,现在,朕先与你对饮一杯如何?”他说着,便举起酒杯,等待玉猴的反应。
玉帝首先举杯敬酒,实是万古稀有的宠恩,非比寻常。
玉帝自登基以来,这是他第三次举杯敬酒。第一次是在举行天庆大会时,玉帝招待上一代的神仙和圣人,举杯敬酒;第二次是在安天大会时,玉帝为了感谢佛祖收服孙悟空之功,也先举杯敬酒,现在是第三次。
那时,玉猴一见玉帝举杯,既惊且喜,慌忙双手捧杯,站起身来,高声道:“谢我皇洪恩,让小猴先干为敬……”
玉猴立着饮,玉帝坐着饮,都一吸而尽。
玉帝道:“猴卿海量,酒杯太小,恐不过瘾,应换玉斗传觞。”
内宫派来的仙女立即应命,奉上玉斗,换去酒杯。
玉帝开了端,群仙众神圣都来学样敬酒。
首先,太白金星和镇元子连袂走到玉猴的桌前,举起酒杯,大声道:“前日奉皇命邀请,承猴公惠然肯来,使我等不辱使命,实深荣幸,现在特来敬猴公一杯,聊表谢忱,先干为敬。”敬字说完,酒已落肚。
玉猴连忙起身,说了一声:“谢!”饮尽了斗中之酒。
在玉猴的桌旁,有三名仙女侍候,轮流斟酒。
这时,天王李靖也捧了酒杯,走到玉猴的桌前,高声道:“猴公德高望重,道行玄妙,小神万分佩服,特来敬酒,先干了。”他说着,一口把酒喝完。玉猴起身说声“多谢”,就把斗中仙酒,饮得涓滴不留。
接着,九天诸圣也上前敬酒,高声道:“借花献佛,恭祝猴公万事胜意,先干了!”玉猴起身,也说声多谢,捧斗一吸而尽。
于是八洞天仙,二十八宿,天魁,天罡,文曲,武曲许多天宫神将,与河汉群神等都接踵而来,轮流敬酒。
那时,玉猴心中大乐。他本来总是坐着,只在神圣前来敬酒时才立起身来,饮酒回敬.后来,敬酒者前拥后挤,陆续不绝,都以敬酒为名,劝酒是实,于是他也就不坐下去,索性立着畅饮,忙煞了把盏的仙女们。
不说群仙众神圣殷勤劝酒,再说那五狂的宠物如何侵入天宫。它们乘着群仙众神圣正在热烈迎接玉猴,欢声雷动的机会,就分别潜入南天门。铁嘴银喙,带着绿衣使者由高空飞入禁区,双鹰在金碧宫的高空,巡视一番,然后雄鹰铁嘴隐没在宫前树林里,察看神仙们的行动,雄鹰银喙守在宫后的花木丛中,监视一切可疑的事情。绿衣使者飞入天廷内宫,立即开始行动,探听消息,由于鸟言人语无所不通,它的任务类似间谍,兼做联络工作。
天廷内宫畜养着许多天狗和天猫,巡守各处宫殿门户,以及御厨内外,四此,晋獒,家豹和白儿要想进房入室,非常困难,何况那些天狗天猫久经训练,警惕性极高,陌生的同类休想越过雷池—步。
好在玉猴早有准备,他预先把药丸一粒粒地散布宫内的沿途要道。
药物微逗清香,引诱天狗天猫前来吞食, 一入腹中,不久药性发作,它们顿失灵性,变成昏昏沉沉,睡眼惺松,都各回到自己的狗窠和猫窠里去睡了。此计成功,家豹,晋獒和白儿就容易乘虚从各宫殿后门的狗窦潜入内部。
家豹——猫像闪电似的窜到金碧宫后院御厨,先暂避在桌子下面的黑暗里,再伺机爬到贮物橱的上面隐匿身形。它踞高临下,小心观察每一厨司,下灶,配酒,仙官,烧火仙童,和夫役杂工们的动作.他们个个忙碌不堪,自顾不暇,谁都料想不到魔国的家豹竟敢侵入天宫御厨,但即使它被发现,他们也必以为这是天宫旦的家畜,不会找它的麻烦。
晋獒犬也像一溜烟那样,进入金碧宫正殿,无声无响地躲入玉猴的酒席桌下,狗鼻敏感地嗅着每个前宋敬酒的神圣,辨别他们身上所发出来的气味以及仙酒的酒气,假如嗅出异样的气味,它就会发出暗号,通知玉猴。
白儿潜入天廷后,偷偷地溜到灵霄宝殿。殿内静悄悄,不但没有天将看守,而且连天使的影子也没有一个,显然全部天将都已参加宴会,天使们有的到东碧宫去料理事务,有的去寻伴闲谈。白儿飞身纵上灵霄宝殿的栋梁,在那处的瓦缝里,放置一只小型的影声传播宝盒,于是又转到玉帝的偏殿和御书房,也分别做了同样的手脚。完成了这项任务之后,它就赶到金碧宫御厨的屋顶上.轻轻地移开了一片屋瓦,把屋顶弄成一个小空隙,向下窥视,使它能够与家豹暗通消息。
忽然,一位天使匆忙地进入御厨,走近配酒仙官身边,交头接耳说话,同时,他鬼鬼祟祟地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仙官,后者连忙把它放入怀中,一边连连点头。
等到天使离开御厨,那仙官开始配酒。他从酒柜里拿出一只小酒缸和五六瓶颜色不同的仙酒,于是开了瓶盖,把那些瓶里的酒换倒在酒缸里,先用磁棒将酒淘混调和,然后,他抬起头来,眼光向御厨四周一扫而过,显然他看到御厨里的一切仙吏神员正在忙碌工作,这使他心里觉得宽慰。同时他偷偷地从怀中摸出那个小纸包,把它拆开,手法神秘而迅速,那纸包里包着深黄色的药粉,全部被他放入酒缸,随手撕碎纸包,抟成纸团,抛在地下,再用脚踏扁,接着又用磁棒在酒缸里拌来调去。使药粉与仙酒混杂融化,拌调均匀之后,就俯屈着腰部,用鼻子凑向酒缸,横嗅竖嗅一番。
可是,他摇摇头头,皱皱眉,似乎对于自己所拌调的酒,极不满意。
他踌躇—下,终于再从酒柜里拿出了三瓶仙酒,酒色深黄,又搀进酒缸里,加劲拌凋了良久。
于是,他用羹匙从酒缸里盛了小半匙的酒,放入口中,尝尝酒味之后,又吐回到羹匙,顺手把它和残酒一起抛入废物箱里,接着他还用清水嗽嗽口之后,把水吐掉。
这一次,那仙官对于自己所调配的酒料满意了,因他已把缸里的混合酒倒入金壶里,亲自送入金碧宫正殿,递给那侍候玉猴的仙女手里,准备供应。
当时,配酒仙官在御厨的一切动作,都已被那潜伏橱顶上的家豹看得一清二楚。它知道这事必有蹊跷,连忙伸起一只前脚,在自己的猫脸上作出抹脸之状,确三次之多。
这暗号立刻被那伺候在御厨屋顶,从瓦缝空隙向下窥视的白儿所看到,它就知道仙酒出了毛病,迅即连纵带跳,飞身下屋,迳向金碧宫正殿而去。
那时,许多神仙还在继续向玉猴敬酒,欢声嘈杂,热闹非凡。
玉猴自恃量洪如诲,又爱仙酒味醇,不免非常贪杯,所以他对那批捧着酒杯,前来半敬半劝的神圣们,极表欢迎,真可谓来者不拒,见酒必饮。
他已经喝了许多酒,差不多已饮到了半醉程度,但还是横玉斗,竖—玉斗,不断地把仙酒往肚里倒。
另一方面,白儿已将到达金碧宫正殿门前,它远远望见殿外站着四名天兵,严密把守门口,使它不得其门而入。
它连忙停止前进,心里很急,抓头摸腮,思忖如何才能进入正殿的办法。
隔了一会,它想出了妙计,连忙回转猴身,从墙隅殿角,纵跳如飞地直往殿后。
不料,它走到殿后,望见门口也有天兵镇守,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又使它无法从后门溜入正殿。
这时,白儿真的急煞了。它乱抓猴头,狂摸猴腮,大动其偷入正殿的脑筋。
办法有了!白儿又回转猴身,奔向宫外,面对殿后的花木,挥舞着猴臂,左三右四,—共挥动七次。
那也是暗号。霎时之间,花木丛中飞出了雌鹰银喙。
银喙立即飞到那后殿四名天兵的头顶上空,张开鹰嘴,哑,哑,哑叫了三声。
那四名天兵却充耳不闻,一动也不动,依然守住门口。
白儿在黑暗的墙隅窥视着,看到那种情形,心里七上八下,焦急异常。银喙在空中发觉自己的叫声起不了作用,不禁心中生气,连忙哑哑哑继续叫了三声。
可是它的叫声毫不生效,固那些天兵仍旧呆立如常,寸步也不移动。
接着,宫外殿前的树林里又飞出雄鹰铁嘴,围它听到银喙的叫声,不知发生何事,所以也急忙飞来。双鹰在空中相遇,彼此交换暗号,铁嘴文即明白了所以然。
于是,双鹰在那四个天兵的头顶上空盘旋,各自叫了三声:“哑,哑,哑!”
“今晚怎么老鹰乱叫?不吉利!”其中一个天兵开口道。“什么吉利,不吉利,老鹰鸣叫是常有的事,不要迷信!”另一个天兵答道。
天兵们说完了话,又寂然无声。
他们好像都是懒汉,脚步不动还在其次,连头也不肯拍起来观看上空的双鹰,依然谨慎地站岗,严守门户,使白儿难越雷池一步。
这种情形真把白儿急煞,又把双鹰气煞。但双鹰究竟都是不同凡响的灵禽,它们感到自己的叫声无济于事,只得另打主意。
它们在空中互相交换意见,决定采取进一步戏弄的良策。
“拍,拍,拍,拍!”空中撒下了夹尿夹屙的鸟粪,有的落在天兵的头上,有的落在鼻梁上,污秽不堪,他们四位都各中了臭彩。
这办法果然生效,亏得双鹰想得出。那时,即使那些天兵个个都有佛心,也要发怒。
双鹰听到他们有了反应,那就是脚步移动的杂沓声,和口中大骂:“逆牲,逆畜,扁毛,反了,反了!”闹成一片的声音。等到他们抬头向空中观看,并且要想有所报复的时候,双鹰早巳分别飞回原处躲避,而白儿就乘着他们抬头一刹那之际,一溜烟纵身如飞,进入正殿的黑暗里,同时它还隐约地听到身后的那些天兵正在咒骂,以及含糊的恨恨不绝之声。
白儿先在黑暗处隐匿了身形,好在殿内的神圣们正与玉猴饮酒,注意力都集中在桌面上,因此,它就有机可乘,立即窜入酒席桌下,去和晋獒打交道,传达了暗号。此刻,大部分神圣都已流轮地敬过了酒,只剩若干天神天将尚未轮到,而月下老人却要根据原定计划,等到最后一个才由他敬酒。当时,金壶里的混合药酒已经斟在玉猴的玉斗里。
玉帝见到金壶斟酒,心里明白,立即宣布道:“朕饮酒太多,未能久坐,请猴卿与众卿尽量欢饮。”
他讲完话,随即起身高座,动步先走.于是玉猴,众神圣傀儡子以及龙中子等都纷纷起身恭送,一直送到宫外,看着玉帝驾起八景鸾舆,九光宝盖,径回天宫,后面跟随着许多保驾的天使和护卫。
白儿乘着众神圣恭送玉帝的机会,夹杂在傀儡子和龙中子的中间,混出殿外,但它依然回到御厨的屋顶上,等侯那潜伏在厨内窥伺的家豹,可能另有消息需要它再度暗通。
那晋獒犬正要向玉猴传递暗号,忽然玉帝宣布退席回宫,玉猴与众神圣等都起身离座,出外恭送,因此,晋獒在玉猴的酒席桌下失去了掩护,
它恐怕自己的身形暴露,所以不得不迅速地从桌下窜出,钻入殿角的隐影里暂躲。
不久,众神圣又拥护着玉猴回到正殿,各归原位,顿时欢乐的气氛重新恢复。
由于大多数神圣都已饮得醉醺醺,懒洋洋,更兼玉帝退席,拘束人为减轻,所以,他们的谈话声和欢笑声较前更响,态度也开始放狂,几乎是肆无忌惮,场面变得格外热闹。
终于敬酒的次序轮到了巨灵神。他魁梧奇形,全身黄色长袍,武中带文,文不掩武,站在玉猴的桌前,宛如一座山岳。双手捧着巨觥,他恭敬地向玉猴敬酒,一饮而尽。
五猴见到巨灵种对自己如此恭敬,心中大悦,连忙起身,说一声。“多谢”,举斗就饮了一大口,但当他正要喝第二口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脚背上,被一只动物踏了三脚。
他惊觉这是晋獒示警,连忙假装自己失手,把玉斗堕落地上,乒嘭响处,斗已跌碎,碎片和残酒狼藉满地。
当时,玉猴佯作吃惊道:“啊呀!饮酒太多,玉斗太滑,手拿不牢,失礼,失礼,还请众神圣包涵!”“猴公醉了,神猴醉了……”
“啊!玉猴到底醉了……”
“是真的喝醉了吗?……”
许多神圣异口同声道。
他们不知道酒中下药的事情,所以,都以为玉猴醉了。其实这是机密,除了二三十神仙之外,其余谁也不知。许多神仙都已围了卜来,察看玉猴到底是否饮醉。
天罡星君心中暗惊,因他已看出玉猴并非酒醉,而是故意失子把玉斗跌落地上,同时他确知玉猴业已发觉酒中有药。
于是他乘着众神圣圃着猴谈话的机会,急忙上前,换去了那仙女手里所托玉盘上有药酒的金壶,一边消灭了酒中下药的证据,一边吩咐侍席的仙女把地上的斗碎片和酒迹打扫干净。
只听得玉猴大笑道:“哈哈,哈哈,本神猴那里会醉,没有醉,……根本没有醉……哈哈,哈哈……”只不过……刚才那—口酒味不好……好像酒味淡些……不,不……不,酒味浓些……哈哈,哈哈……来来,巨灵神……来,来酒,我与你喝过明白,看准先喝醉……”此刻,仙女已经添亡了另一只玉斗。
“不要玉斗,另换—只巨觥!”玉猴嚷道。
当时,太白金星和镇元子也大吃一惊,他们心里明白,这—定是天罡里君出的歪主意,在酒中搀了药,但他们不知道、酒里有迷药或是毒药,还是春药?由于他们已在通灭教主那边写了保单,保证玉猴安全,所以不希望他出事,否则,后果关系实在太大,通天教主岂肯干休?于是他们一面注意玉猴的反应,一面观察天罡星君的行动,果然,对于天罡星君似乎心虚,换去了金壶的举动已被他们看在眼里。同时,天魁星君心里已经吓得卜卜乱跳,以为要出事了,直到玉猴要与巨灵神赌酒,知道事态不会扩大,才使他安定下来。
为了要增加宴会的气氛更为欢乐,天罡星君暗中吩咐演奏天乐助兴,顿时众神圣心里不安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接着,巨觥对着巨觥,玉猴与巨灵神破例各饮三觥。
为什么说是“破例”?
别的神仙对玉猴只敬一杯,惟有巨灵神与玉猴却各饮三觥,所以这是破例的。
笙箫鼓笛,频频演奏,音乐悠扬.曲曲动听。
音乐使玉猴的心情兴发,酒精使他的思想激动,这时,玉猴可能是力不胜酒,已觉自己飘飘然了。
当然,不但玉猴如此,其中大部份神圣也都有同感。
还有少数的神圣顺序前来敬酒,但都只敬一杯而退。
不久,只听得玉猴高声叫喊道:“金星,镇元子仙师!你们在哪里?”太白金星和镇元子听到玉猴叫唤,连忙双双起身趋前,走到席旁,同声问道:“猴公有何吩咐?”
于是,玉猴假装酒醉,故意含糊其词,说话大了舌头,吞吞吐吐地道:“金星老头……镇元子老翁……你们来,来得正,正好,今晚……我皇请本玉猴饮酒……饮……饮……饮得太痛快了……口,口,口福不浅……今晚的音乐也不错……很美妙……音乐……耳,耳,耳福好,好极了……但,但可惜……可惜……眼福……眼福太差了……太差了……不,不知道……你们有……还有什么……什么安排?”
太白金星和镇元子听了玉猴的话,心中大惊,以为他已知道了天宫的秘密计划,终于面面相觑,一时答不出话来。
本来天罡星君看到玉猴叫唤金星和镇元子,不知为了何事,心中一懔,现在,他听到玉猴这样说话,心中大喜,连忙高声代答道:“眼福有!既然猴公喜欢,我们不妨演出一场“天女舞”,好不好?”
“好!好……好啊……哈哈……哈……”玉猴大笑道。
“好!奸……”
“好!我们赞成……”“好极了!”
众神圣纷纷表示赞成天罡屋君的提议。当时,天罡星君快乐得不能再快乐了,因这正是自己原定的计划之一,刚才当玉猴跌碎玉斗,泼光了斗中的药酒时,他心里吃惊而且懊丧,急忙换去了金壶,不敢再以此酒进奉玉猴,碎斗泼酒等于破坏了他的第一个计划。接着,他正在思忖如何能在自然的情势下实行第二个计划,不料现在玉猴竟然自己要求享受眼福,那真所谓“正中下怀”,终于立即提议“天女舞”,使他顺理成章,天衣无缝,促成下一步骤的实现。
于是,天罡星君立刻轻声吩咐几个天使。
天使们急忙出殿而去。显然,他们前去准备演出“天女舞”。
继之,天罡星君又高声道:“天女舞演出,需要时间准备,可能还要等待一会。现在,我们继续敬酒!”
当然,天罡星君隐隐以宴会的主持人身份发言,换言之,他似乎是代表玉帝讲话。
其实,天女舞早已准备就绪。
不过,在内宫里,尚有一些支节问题正在斟酌。
甚么支节问题?原来鬼国沦陷和神仙失宝,天国断定妖魔国是幕后主持犯及盗窃犯,准备加以惩治。但由于玉猴威力强大,心怀忌惮,不敢轻樱魔国之锋。为了这事,玉帝曾经召集太上老君,地母娘娘,镇元子,南极仙翁,广成子,太白金星,幽冥教主,天魁和天罡星君等,在天宫的偏殿里举行了秘密御前会议,商量如何收服玉猴。讨沦结果,他们决定:
(一)感化玉猴,使他归顺天国。
(二)赏以高官厚爵,笼络其心。
(三)假定玉猴好色,试用美人计,配以仙女,使他永居天国乐而忘返。
当时,玉帝和群仙神圣都明了:玉猴的本领决非天律佛法神威仙力所能屈服,硬功不行,只得使用软功,而软功之中,只有上述三种办法比较妥善,但是否有效,事前谁也不敢预测。
讲到美人计中的主角,当时御前会议决定要借重逍遥仙子。她是内宫的女官,颇得玉后欢心,爱若己女。众所周知,玉猴眼高于顶,普通的仙女决难使他动心,所以,会议决定:要求玉帝与玉后正式册封逍遥仙子,认为义女,先拍高她的身份,然后以帝女而婚玉猴。这是一种强有力的引诱,可能使他就范。后来玉帝把这事转告玉后,但她只答应正式把逍遥仙子认为义女,至于以帝女而婚玉猴——妖精,却表示反对。她不愿以高贵的逍遥仙子让一个猴精去糟蹋,这是有失天国的尊严。同时,玉后还诘问玉帝,谁出这个主意,那出主意的神圣企图制造罪恶,必须严加惩办,难道除了这个主意之外,堂堂的天国就没有一个神圣能够制服猴精吗?玉后虽是女流,但颇识大体,深明事理,对于这件有碍体面的事情当然不肯苟同,否则她怎能母仪宇宙?
当然,玉帝也说出了一篇大道理。他首先强调魔国如何作恶多端,目无天国,接着再讲到玉猴的出身和来历,以及他在天宫会议中,如何力屈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如何打伤佛祖,以及如何威服佛国的文殊普贤慈航三大菩萨,使玉后听了,心中懔然。
最后,玉帝又强调:要惩治魔国,必先收服玉猴,要收服玉猴,必须使用软功,且软功之中,美人计只不过是计划的—部分而已。这是群仙众神圣经过详细讨论后所作出的共同主张,所以,依照目前情势,天国非借重逍遇仙子不可,这对她虽是委屈而牺牲,但为了天国的安全,她的委屈和牺牲是能够挽救万邦浩劫,造福宇宙。因此,这是光荣的任务,玉帝希望玉后婉言说服逍遥仙子,请她委屈求全,只要她肯答应,天国愿意给她许多好处,以资酬报。
玉后把这件事,权衡了轻重,再三研究。详细考虑之后,终于接纳玉帝的要求,前去说服逍遥仙子。
不过,她也为自己留了一些余地,据说:她只能尽力而为,事之成败不负后果的责任。
对于玉后留此余地,玉帝当然毫无异议。
不久,玉帝和玉后选定了黄道吉日,在内宫大排筵席。郑重地邀请了上一代女仙一女蜗氏,瑶池的西王母,地国的地母娘娘,仙国的九天玄女,梨山老母,以及八仙中的何仙姑,太空国的嫦娥,佛国的灵山圣尼和比邱佛尼,水国的东南西北四海龙母,五洋龙母群仙众神圣的女誉,以及天国内宫的全体女仙,都来参加这个宴会。
在天国,由玉帝和玉后出面安排宴会,纯粹地专请女性,这还是万占以来的第一次,因此,宴会的场面非常隆重。
在宴会中,玉帝和玉后就把逍遥仙子收认为义女。帝后赠给她一座在东天门附近的天女宫,宫内装饰富丽堂皇,所有一切家具用品等物,件件都用上等材料,新奇美观,另赐天钻首饰,奇珍异宝,金银财帛,不计其数。
此外,又拨发三十六名仙女,服侍她的起居,并且正式立册备案,封为逍遥公主,准许自由出入禁宫。这种赏赐和恩宠,显然超过了天国的惯例,即使帝后亲生的太子和公主也感到自叹不如。
前来参加宴会的女仙和女神圣等,除了道贺之外,都各自惊异。
最初,大家不明白玉皇大帝和玉后的用意,还以为前者征得了后者的同意,想把逍遥仙子收作偏房,成为玉妃,但事实上却不是那回事。因此,她们也赠送许多珍贵的礼物给逍遥公主。
在许多礼物中,最名贵的是西王母所送的一顶天钻宝冠,它是以百粒二克拉到五克拉的小天钻和一颗二百克拉的大天钻,经过仙匠神工镶成,若论价值,无法估计。单就一粒五克拉的小天钻而言,其代价可能比人间最上等的十万克拉火油钻还要高贵,因那五克拉小天钻的光芒就能在晚间照耀十里,如同白昼。四海龙母所选的分水珠,在天上神圣的眼光中,算是起码的,但若以人间的眼光看来,它却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因有了这颗大如鸡蛋的分水珠,人类就能把海水分离左右,中间露出一条海道旱路,使人们安步入海,采取珊瑚海绵,发掘海底矿物宝藏,或挖掘海底沉船,甚至由海道进入龙宫,也很方便。
其他礼物的珍贵的程度也可想而知了。
平步青云,身价百倍,从女仙官品级忽然荣升帝女,不是人间的帝女,而是天国玉帝的帝女,这中间的阶级距离真是不可以道里计。无怪那逍遥公主欣喜万分。
但是反常的喜事往往不是喜事,不但并非喜水,而且可能还是祸事的预兆。所以,智者临喜而惧,以惧迎喜。
果然,过了不久,玉后鸾驾降临天女宫。她屏退左右,单独与逍遥公主商量一件不平凡的事情。
当然,这不平凡的事是:玉后要求公主同意匹配玉猴。
自然,这事对逍遥公主本身而言,好比是晴天霹雳,惊骇万分。
不知其所以然,逍遥公主在起初真不明白:玉后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义女嫁给一个畜牲——猴精,这事实是不可思议的。
自然而然,逍遥公主听了母后的解释之后,就毅然答应了她的要求.
逍遥公主既已知道了这事情的所以然,她怎敢不答应?天国的命令是何等严肃,这是为公,父皇和母后的恩情是何等的深厚,这是为私,在公私交迫之下,她明白自非答应不可,即使母后叫她为他们去死,她也会答应,何况这事情虽属下贱,羞耻,不可告人,但另一方面,它却是她的伟大任务,光明正大。在她本人虽是牺牲,然而为公报国,为私报亲,公私两酬,这是义不容辞的。
不然的话,她就将上负国恩,这是不忠,下失亲情,这是不孝,但她究竟是明理识义的仙女,岂肯蒙此不忠不孝的恶名?
确然,玉后看到义女答应自己的要求,心中大喜,于是母女互相安慰而别。
虽然如此,逍遥公主想到自己的未婚夫是—只猢狲,猴精畜牲,她终于等到拜别母后,回转房里的时候,就伏在案头,暗自伤神,忍不住饮泣了。
又过了不久,天国举行御宴,专请玉猴。
现在,玉猴已经到达天宫,参加御宴,群仙众神圣正在轮流敬酒,尽情欢乐。
另一方面,逍遥公主正在天女宫里自悲前途黯淡。她双眉紧颦,始则短叹长嘘,继之以双泪暗垂,终则低声哭泣。
“逍遥公主,恭喜恭喜!不要哭了,须知大喜之日,哭不得!”一个声音忽然从窗外传了进来。
“是谁?”逍迢公主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连忙收泪停哭,惊疑地问道。
“公主,是我!”那声音答道。
“你是谁?”公主一边问,一边走近窗口,向外探看。但窗外并无人影,接着她又加问一句:“你是准,在哪里?”
“我是我,在这里,公主,你好美丽啊!”
公主听到那声音是从高处传来,连忙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一只红嘴绿羽的鹦鹉,驻足于窗棂之上,隐身帘帷的后面。“大胆的鹦鹉!竟敢私入天女宫,鬼鬼祟祟,该当何罪?”公主责问道。
“公主恕罪,我是来向你道喜,同时要报告一个秘密的好消息。”鹦鹉答道。
“什么秘密的好消息?快说!”公主看到那鹦鹉很美丽,且讲话口齿清爽伶俐,措辞得体,心里很高兴,同时她听到它是来报告好消息,终于忍不住问道。
“公主,你不请我到里面说话吗?”鹦鹉道。“那么,你进来2”公主和善地道。那鹦鹉从窗棂上振翅起飞,进入房内,在公主的书案上停住。
公主也随着走回书案旁边,坐了下来,又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不要心急,消息肯定是好的,不过,公主,你先揩干你的泪痕,让我仔细看看你的容貌。”鹦鹉狡猾地道。
公主给鹦鹉这么一说,粉脸发红,于是拿出手帕,揩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公主,你再笑一笑!”鹦鹉道。
“你敢戏弄我?”公主微愠地道。
“不,不,不敢,公主,我是有用意的。”鹦鹉连忙辩护道。公主终于展眉一笑。
“公主,你真是美丽呀!好一对白玉雕琢的神仙眷属,配得过,绝对配得过!”公主的美貌把鹦鹉看得发呆,因此,它在有意无意中泄漏子口风。
“你说什么?”公主迷惘问道.
“慢来,慢来,公主!我先报告好消息,但另有附带的条件。”那狡计百出的鹦鹉并不直接回答公主的问话,却转移了主题到“好消息”方面,以弥补它自己刚才说话漏嘴.
“什么好消息,什么条件,你说!”公主不耐烦地道。
“公主,你是否为玉猴的事而心里感到难过?”鹦鹉问道。
“是又怎么样?”公主以问代答。
“那就好办,先拿六粒金丹来,我就告诉那个好消息给你听,这是消息的代价。”鹦鹉要求道。
“你要挟我?”公主不服气地道。
“不,不,公主,决不是要挟。对你讲,这消息确是太好了”鹦鹉道。
“为什么你这样贪心?要六粒金丹!”公主道。“为了你公主的终身幸福,我的索酬并不太高,同时,我有朋友也要分享你的金丹。我们公平交易,金丹不是由我独吞的。”鹦鹉理直气壮地道。“噢?终身幸福?如果不是好消息呢?”公主疑惑地问道。
“六粒金丹我都不要,但我相信,假如你听到了我的好消息之后,可能你慷溉的公主还会自动再加赏两粒给我。”鹦鹉提出似乎近于额外的要求道。
“噢!有这样的事?”公主半信半疑地道。她一边说话,一边从百宝箱里取出六粒金丹,接着又道:“这是金丹,如果你说的消息确实对我是好的,我会再另外赏你两粒。” “好,一言为定……公主,你附耳过来……”鹦鹉欣然道。
于是,公主移过身子,俯着把耳朵凑近那鹦鹉的嘴边。
那灵禽就在那公主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再说一遍……”公主听了鹦鹉的话,大感惊异,但她为了要听得更为清楚,或恐自己听错,也许是那鹦鹉说错,所以她叫它再说一遍。于是,那只能言鸟又在公主的耳边低声地重复说了一遍。
“噢!你不会弄错吧?”公主兴奋地道。
“不会。”鹦鹉道。
“是事实?想来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公主怀疑地道。
“公主!我保证千真万确。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弄错。”鹦鹉斩钉截铁地道。
“如果真的照你所说,那确是一个好消息……假如真的如你所说,等到以后事实证明,我除了多给你两粒金丹之外,再要另赏交梨一只,蟠桃二枚,大枣三粒,仙酒四瓶。”公主喜不自胜地道。
在某种场合之下,女人出于往往要比男人慷慨得多。
“多谢公主!预先多谢公主!但是……仙酒……无须了……我不喝酒。”鹦鹉大喜道。
到底那鹦鹉在逍遥公主的耳边说些什么话?原来鹦鹉就是那著名的绿衣使者。它在七天以前的一个晚间,飞到混沌宫的玉猴寝室外面,停立在窗棂上,凭藉帘栊掩护了自己的身形。
它是做惯了间谍工作,喜欢探刺别人的秘密和隐事。
在那时,玉猴正和二位瑶池仙女戏谑,他们的谈话都给它听到,后来玉猴脱掉猴皮,显示出一个唇红齿白,眉目清秀,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也被它从帘栊的空隙里看到。
这是一个大秘密,现在这秘密就被绿衣使者出卖,卖给了玉帝的义女逍遥公主,无怪那公主听了欢喜不已,认为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愿意付出许多额外的代价。
当然,绿衣使者不是呆鸟,它决不会把玉猴和瑶池二女的事情告诉公主,以免公主吃醋。
逍遥公土获得了这个秘密而宝贵的消息之后,芳心大慰,立刻使她精神兴奋,容光焕发,同时天宫方面的枝节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天女宫里的忧郁气氛一扫而空,变成了喜气洋洋。当然公主也不会把这消息随便泄露。
天女宫里的宫女们见到公主的态度在一刹那之间,前后判若两人,心里都暗暗称奇。
绿衣使者从逍遥公主那儿得到了好处,鸟心甚喜,它又飞到天宫的别处去,另探消息和情报。
* * * * * * * * *
东天门附近的金碧宫里,即刻就要演出天女舞。
这时,玉帝陪同玉后又降临宴会,同来参观,群仙众神圣欢呼迎接,玉猴特地离席拜见玉帝玉后,且恭敬地叩谢赐宴。
天宫里许多落了班而不当值的仙女和天使们都来凑热闹,但有些当值的,居然暂时放弃了职守,也来旁观。他们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宴会,但为了凑兴助趣,满足好奇的欲望,来作壁上观,以饱眼福,似乎不在禁止之例。
天罡星君是宴会中最活跃的分子。在表面上,他尽量控制场面趋向于自然的欢乐,且随时注意着玉猴的举动。另一方面,他好像与在座的众神圣都有一种神秘的默契,这种默契可能隐藏着某些对玉猴不利的阴谋,只要仔细观察,不难看出众神圣都以天罡星君马首是瞻。那时,傀儡子已经发觉了这种情况。他暗示龙中子提高警惕之后,一面注意玉猴的反应,一面提防天罡星君的动作。万一在场面上发生了任何对玉猴不利的骚动,他们都会首先发难,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制服天罡星君。
内宫派来的许多仙女正在川流不息地向玉猴和众神圣斟酒。她们态度安闲,举止从容,进退有序,毫无紧张和局促的神色。
玉帝和玉后也都有说有笑,喜形于色,并且频频举杯,向玉猴劝酒。
这些情况都被傀儡子看在眼里。他觉得安心,因他知道只要玉帝和玉后在座,宴会里不可能出什么乱事。
傀儡子道行深厚,老成持重,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在座每一神仙圣人的举动,言语和企图,休想逃出他耳目的听视之外。当然,在有意或无意之间,天罡星君也随时观察傀儡子和龙中子的动态。他认为龙中子可能有些古怪,因此子目光如炬,头顶毫光若隐若现,仙气蓬勃,这就意味着他的道行已臻上乘。至于那傀儡子,伛腰屈背,目无神光,两鬓如雪,姿态龙钟,天罡星君认为此老不成气候,因此,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其实,天罡星君失眼了。他哪里知道傀儡子的道行和功力,几乎已到达了混元大罗金仙的境界,因此老故作昏庸,如聋如哑,藉以造成观察者的错觉。以貌论人,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天上的神圣和人间的众生都不免犯此缺点,而误大事。这时,玉猴态度微显异状,目光闪耀,坐立略感不安,天罡星君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暗喜。他知道玉猴喝过了金壶里的药洒,虽然只喝一口,但此酒非比寻常,洒性药力已经开始发生了作用。幸亏玉猴刚才得到了晋獒踏脚示警,只喝了—口药酒,就假装失手坠斗,如果不是这样,玉猴在这时可能已进入了天罡星君的圈套。
又幸亏那聪明的玉猴在喝下了一口药洒之后,连忙从身边的万能宝囊里取出一颗解毒神丹,暗中吞入肚里,解怯酒中大部分的药力,至少驱散了药酒里的毒性,但虽然如此,玉猴在这时正惊觉浑身渐热,丹田之下升起了一阵欲火,脑部涌起胡乱思想,眼光时时瞟向站在桌畔的那三位斟酒仙女。以玉猴的道行和功力,也会发生这种现象,可想而知.那金壶之酒的药性是何等强烈。傀儡子也已发觉情况不妙,连忙发出暗号,提醒猴公,这使玉猴心中有了警惕,连忙暗用神功,勉强把欲火压制下去。
同时,太白金星和镇元子也觉心中骇然。他们并不希望玉猴在此时此地搞出乱子,因他们已向通天教主担保玉猴的安全。为了这个缘故,他们显然要站在玉猴的同一立场,暗作护卫,换言之,保护玉猴,就是保护他们自己。
“天女舞开始演出!”天罡星君高声道。
殿角,忽然八音齐奏,悠扬悦耳,上天妙阕,人间难闻。
妙音响处,殿角出现了一群艳服长袖的仙女,个个天资国色,美绝尘寰,载歌载舞地直到正殿中央,总数有二十名之多。她们的舞姿庄重中略带轻佻,轻佻里暗寓庄重,绝非邪道可比。她们的歌声犹如清风入怀,凤鸣鸾吟,纯屑天籁之音,而凡夫俗子决无如此鸿福,所能耳听目见。
这时,玉猴似已被那些仙女的美色所迷,竟然不知不觉地停止了运用神功。在他的眼光中,她们个个都是火辣辣的绝色佳丽,这使他的情欲又逐渐往上窜起,心理上起子变化,而生理也因太不争气而蠢蠢欲动,于是心神不宁,幻想绮念油然而生。
他想起子他和两位瑶池仙妻接吻的情景,又回忆到他和她们作乐的滋味,不禁心猿意马,浑身发热。忽然他站立起来,好像要发动某种不法行为,但他的企图又立刻被傀儡子的暗号所阻止,于是他懔然警觉,重新坐下,连忙运用神功,再度压住自己体内的欲火。
可是,他这种突然站起身来,又突然坐了下去的奇怪动作,显然是大失仪态,有碍斯文,尤其是天国帝后以及群仙众神圣的众目昭彰之下,这种现象弄得大家莫名其妙,使他们心中顿起疑惑,还以为玉猴发了酒疯.
当然,其中只有在幕后操纵的天罡星君,以及另有几位共同做手脚的神圣,都明白玉猴作此怪态的原因,所以,他们互相以目传意发出会心的微笑。
他们的微笑又被傀儡子看在眼里。他心里暗骂道:“你们不要得意,不久老夫就要教训你们.”
这时,殿角又传送妙音如簧,响亮动听的歌声,接着异彩突呈,那处又出现了十名美丽的仙女,姿态美妙,衣服五花十色,鲜艳醒目,缓慢地移动,婆娑起舞,舞到正殿中央,迅即混入原来二十名仙女的队伍里,作出像穿梭般的舞蹈,此起彼落,彼进此退,宛如飞蝶迷花,彩禽戏水,更兼那些仙女的装扮各色皆备,使群仙众神圣眼花撩乱,应接不暇,真是好看极了。
到底在座的群仙众神圣,以及许多旁观的仙吏都有良好修养,并能遵守纪律,他们静静看,静静听,既不高声喝采,又不鼓掌欢呼,秩序井然,这就显出他们的性格与妖魔精怪完全不同。这时,玉猴也已感到自己刚才几乎发狂,他明白假如自己没有傀儡子两次发出暗号示警,及时阻止,可能自己早已在玉帝玉后以及群仙众神圣前面出丑。金壶之酒的药性虽烈,好在玉猴饮得不多,且功力深厚,所以他灵性未泯,受害不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玉猴为了避免再蹈覆辙,继续暗运神功,体内欲火虽已暂时抑制,但要消灭它也非短时期内所能收效。是以,玉猴的神功与金壶之酒的药性正在他的体内暗作恶斗,彼消此长,此消彼长,两者之间纠缠不已.
在这样情况下,玉猴心无两用,他的眼睛不敢再看仙女的舞姿,耳朵已不敢再听美妙的歌声.音乐的节拍忽然由缓而急,古典性的声调渐渐消失,继之而起,是一种新奇腔调,带着浪漫成份,等于人间新潮派的音乐,那显然是靡靡之音的曲谱,最近才由音乐之神作成,过去从未在天上演奏,因此,这是破例的,天上为了要达到制服玉猴的目的,竟然也和人间一样,不择手段了。任何事情,有利必有弊,玉猴昕到了这种音乐,心情动摇,意志不能专一,但是,许多神仙和圣人也未能例外,他们当然和玉猴一样,脑子里产生了绮思幻想,甚至想入非非,这种后果是宴会主持者天罡星君所意料不到的。
当时,在那种扰人心魄的音乐声中,殿角第三次出现了一群绝色仙女,又有廿名之多,她们都穿着嫩绿色的艳服,长袖善舞,拥簇了一位全身大红长服的美女,真所谓万绿叶中一点红,窕窕搦搦,舞动双袖,随着音乐的节拍,冉冉地舞到正殿中央。
“呱,逍遥仙子出场了!”
“不,是逍遥公主!”
“好啊!此女出场,群芳逊色!”
“逍遥公主是天国的第一美女!……”
“确实名不虚传,美极了!”
“天女舞名符其实,她是我皇我后的义女!”
群仙众神圣竟然也赞美女人。女人的美色,加上类似新潮派的音乐与歌声迷惑了他们遭貌岸然的个性,九十度转弯,转变到像人间的众生一样,喜欢讨论女人了。
玉猴的意志正在摇动,如今逍遥公主忽然出场,使他又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运用神功,而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达到了目不转睛,一眨也不肯瞬的程度。不言可知,他的防欲神功业已崩溃了。
当时,随着靡靡之音,众仙女舞出各种“花”样。
从高处望下去,仙女们按着“花”的形式,凑成梅花,以白衣的仙女舞作花瓣,以棕衣的仙女舞作花枝。
忽然仙女们又舞成了牡丹花的形式,当然红衣的仙女作为花心和瓣,绿衣的作为叶。
忽然,她们又舞成了菊花的形式,如此这般,她们变化多端,舞出种种“花”样。
所谓天女舞,是以舞蹈的形式,舞成百花,最后以天女散花的插曲来收场。
当然,这也可以称为“花花舞”。
“有舞无歌,美中不足!”
“逍遥公主会唱歌吗?”“会的,怎么不会!”
“那么,为什么不唱?”
“女人不会唱歌,就不是女人!”
“不要吵!她就要唱了……”
这时,随着音乐的节拍,舞蹈的步伐,逍遥公主开始唱了,声若青鸾吟旭日,音如丹风啭朝阳。 。
只听得公主这样唱道:
(一)人生行乐耳,问谁不爱花?今后花生日,唱歌寿百花。
欲看喜色早,击鼓可催花。风前杨柳叶,雨后李桃花。
幽兰馨满室,品格异凡花;天香兼国色,人间富贵花。
红妆春睡足,艳绝海棠花,放翁绿章奏,乞阴为养花。
修植防害蕊,剪叶怕伤花,应芝阶畔草,莫折路旁花。
(二)天上行乐耳,神仙也爱花,骄阳炎烈烈,无风稻正花。五月红似火,照眼石榴花。淡淡池塘水,吐出妙莲花,
摇风香扑鼻,擎雨叶遮花。谁家采麦女,婀娜解语花,扁舟泛绿波,影摇波上花,发系同心结,手持并蒂花,双鸥偷眼看,比翼戏浪花,寄语护花客,休折枝头花。
(三)人间行乐耳,来往为访花。天末凉风起,香飘桂子花,
谁能探月窟,攀得一枝花。重九赏秋色;东属访菊花,
陶令一题品,千古成名花。小春节初过,枯蒂胜残花,傲骨嶙峋态,到老不落花,一生谁知己,作伴有霜花,
人若无高节,扪心愧此花,园丁亦知趣,栽花复惜花。(四)江郎行乐耳,梦得笔生花。岁寒霜雪耐,极品夸梅花。
暗香浮辣影,点缀六出花,冰姿寒佃骨,蜂蝶不恋花,风流高格调,芳名冠群花,庄严清雅色,瓶供佛前花。
报道灞桥客,骑驴踏雪花。花神多妙想,接木巧移花。
百花难唱尽,天女正散花,寿言晋四百,赠与四时花。
这是寿花曲,以花字一韵到底,分春夏秋冬四季,用着有代表性的花名唱出,它是当年水金书生游戏人间时的作品,颇为下界的众生所爱好,流行甚盛,后来传入魔国,歌台舞阁都唱此曲。又后来,天国的音乐之神到人间各部落考察音乐,采得许多歌曲,而寿花曲也被取录在内。
现在,天国的宴会中演出天女舞,中间有一个散花的插曲,音乐之神就把这支寿花曲配入,由逍遥公主主唱,歌声绕梁,响遏行云,真所谓散花天女舞华筵,名曲寿花助管弦,博得听众同声赞好。
众所周知,公主是天国的第一美女,但她究竟美丽到如何程度?
依照玉猴的眼光来看逍遥公主,他觉得她脸似嫩桃,眉如新月,眸传情,口含笑,尖尖十指精神逗,隐隐双峰心魄勾。若论舞态婆娑,快慢轻松,中规中矩,且听歌声响亮,抑扬顿挫,如诉如摹,神韵恰到好处,风情已臻上乘。
玉猴心里暗想:“究竟这是天国,才有这样美丽活泼的仙女。”
这时,玉猴已经看得如醉如痴,好像眼中要喷出欲火。他心摇神荡,很难忍受,看他的样子似已无法运功防欲,因儡愧子连发暗号示警,玉猴竟然置之不理,他的眼睛老是盯着逍遥公主,眨也不眨,可知金壶之酒的药力,再加上女人的魅力,是何等强烈,将这个功力高到不能再高的玉猴弄得神昏颠倒,无法自持。逍遥公主也看到玉猴那种神情,心里暗暗好笑,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不时瞟向玉猴,她要看彻玉猴的肉身到底是人还是猴;她又要证明那鹦鹉—一绿衣使者的情报到底是真还是假。她看来看去,玉猴的态度有时像人,但有时像猴,看到他像人处,她越看他越像人,但看到像猴处,她越看他越像猴,这就使她一则以喜,一则以愁。
同时,玉猴注意到那逍遥公主一双水汪汪的美目,向自己瞟来瞟去.他被她瞟得心里痒痒的,意欲把她据为已有,但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他想到自己在魔国已有二妻,不禁失望了,顿时使他得陇望蜀之心化为乌有。
他心里暗想:“此生决难得到那逍遥公主了”。
这时,群仙众神圣轮流敬酒只剩下最后一位,那就是月下老人尚未敬酒.
这时,天女舞刚刚终场,众仙女拥簇着逍遥公主冉冉进入殿角,音乐也由高而低,转趋尾声,而玉猴的眼睛还在向那方面盯看。“月下老人敬酒!各位注意!……老人家除了敬酒之外,还要报告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声音是天罡星君发出来的。
除了极少数的神仙和圣人之外,谁都不知道月下老人要报告什么可喜可贺的消息。
但是,那傀儡于却惊然一惊,已猜测到那老家伙要把猴公当作猢狲来耍把戏了。这时,月下老人已经走到玉猴的席前,高举酒杯,说道:“老人要向神猴敬酒两杯,同时要你向我老人也回敬一杯……那三杯酒都有名堂。”
“承你老人家前来敬酒,实不敢当,尊贤敬老,小猴我敬酒是应该的,但不知敬酒有何名堂,可否见告?”玉猴问道。
从这几句话听来,玉猴语有伦次,显然他被天女舞一搞,忘记了自己刚才假扮酒醉糊涂,这时虽已发觉,但盲语出口,难以收回,要想再发酒疯,似不可能。
由此看来,玉猴的灵性似已减低,这当然与金壶之酒多少有关,但这一点,除了镇元子,天罡星君和傀儡于之外,别的许多神仙和圣人都没有察觉。
“第一杯酒,老人敬你,和各位神仙圣人敬你一样,这是一般性的,请干杯!”月下老人说完话,就饮干了自己的杯中之酒。
“谢老人!”玉猴拿起巨觥,也一饮而尽,接着,他问道:“第二杯酒有何名堂?”
“第二杯酒,老人要改敬为贺!”月下老人道。“何事可贺?”玉猴惊奇地问道。
“本老人贺你喜事临头!”月下老人笑嘻嘻道。
“喜从何来?小猴不解。”玉猴似乎已知来意,因月下老人本身的职责,就是撮合婚姻,但他不知为谁作媒,所以故意装作不懂。
“根据本老人的婚姻簿,神猴与天女逍遥公主有夫妇之缘,因此,我老人先要贺你一杯,然后再要向你讨杯喜酒。”月下老人说道。
“噢!有这种事?……”玉猴听了,顿时一呆,因老人提出逍遥公主,真是出于意表,同时,他想到那美丽的公主,心里喜欢,那么,老人的提议真是正中下怀了。那时,在座的群仙众神圣都很惊异,顿时议论纷纷,有的认为既是月下老人的婚姻簿上有这样记载,想来是不会错,有的则不以为然,认为以天女的高贵而匹配一个猴精——牲畜,这是什么话?
当然,这件事只有极少数而最机密的轴心神仙和圣人了解内情。
这时,月下老人已经快步走到玉帝和玉后的席前,恭敬地奏道:“我皇我后万岁!小神斗胆启奏,查天女逍遥公主与神猴有夫妇之缘,小神特来作伐,讨杯喜酒,敬恳我皇我后玉诺,以证前因。”
玉帝和玉后听了月下老人的话,就故意互相轻声商量。
众神仙和圣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玉帝和玉后的身上。
玉猴也盯着玉帝和玉后,静待他们的反应。
玉帝正对着玉后轻声说话,可是大家都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玉后在摇头。
这使反对这种婚姻的神仙和圣人,心里高兴,他们虽不敢公开提出异议,但玉后摇头是表示正义,也就是代表他们的心声。
玉帝又在和玉后说话,依然说得很轻。玉后又摇摇头。
这使那些神仙和圣人中赞成这项婚姻的,心里发愁,因这桩婚事如果失败,天国就无法笼络玉猴,不但如此,玉猴失脸,势必一怒而去,以后定将与天国作对,后果极为严重。反对者是为了正义,以帝女而嫁妖精,天国的国体何在?赞成者乃是为了正理,以天国的安全为重。那些反对者都是忠厚长者,老成持重,见识有余,才干不足,所以,凡事拘谨自守,不敢越轨行动,而那些赞成者都是才气纵横,只求目的,不择手段,见识虽是不足,但凡事敢作敢为,做了再说,不顾后果。二者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不可一概而论。
那时,玉帝第三次和玉后商量,声音轻极了。在此时,即使有天听地测仙师在座,他也将无法听到所谈的内容,其他的神仙和圣人更不必说。
众神仙和圣人包括玉猴在内,都在静观玉后的动态。
隔了一会,玉后沉吟深思,毫无反应。
正殿之中被肃静的气氛笼罩着。
又隔了一会,玉后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坐着,但她没有摇头,显然她已进入再三考虑中。
反对派都希望玉后摇头,因玉后如果第三次摇头,这婚事就立刻宣布告吹,任何势力也无法挽救。赞成派都热望玉后这一次能够点头,因她现在点头就可推翻前两次的摇头.
所以,这时,反对派和赞成派的心情都感到紧张而不安。
但是,这时,只有极少数的神仙和圣人对此情景却处之泰然,固他们心里明白;那些玉帝和玉后所作出来的动作是假商量,其实,帝后在事前已有了真主意,彼此早有默契,而那些假商量的动作显然是做给局外的神仙和圣人们看看,假戏真做,做得越像样,效果越大。
至于玉猴,如果在未饮金壶中的一口药酒之前,他的灵性不会退化,那么,在那时,当他看到玉后第一次摇头,他早就会自动反对这桩婚事,因他生性高傲,岂肯忍受玉后摇头奚落?但是,自从他饮了那口药酒之后,灵性虽未全失,显然他已被酒力和美色所迷,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只好处于被动的地位。殿中依然静寂,众目炯炯,视线集中玉后。
又过了一会,玉后终于点头了。
“谢我皇我后玉诺!”月下老人高声道谢,接着,他急步走回玉猴的席前。
那时,身为天上的神仙和圣人们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们有的欢呼,有的叹息,表情也各不相同。
“恭喜玉猴,贺喜神猴!我皇和我后都已同意你和天女的婚事……”月下老人说到这里,忽然他听到远处——好像是筵席的末端——传来了三声冷笑,“嘿嘿,哈……”这声音打断了那月下老人的话头。
玉帝,玉后,众神仙圣人等,甚至五猴,都吃了一惊。
谁有如此斗胆,竟敢在此地此时发声冷笑,意图破坏帝后所同意的,月下老人所作媒的,众神仙和圣人们所赞助的,同时又是玉猴所默许的好事?那简直是无法无天,狂妄之极的行动,还当了得!
于是,大家都把眼睛循着那冷笑声的方向注视,看到一个坐在末座的老翁,伛腰曲背,目无神光,他就是傀儡子.
傀儡子看到所有在座的群仙众神圣,甚至包括玉帝王后以及自己实际的上司,也就是他自己名义上的主人——玉猴,都在盯着他看。
他不但态度自若,面不改色,而且他索性站起身来,又发出:“嘿,嘿,哈!”三声冷笑,笑过之后,呆木地站着,像泥塑木雕那样,一动也不动。原来傀儡子看到了那月下老人的所做所为,显然是个圈套,看到了天罡垦君的行动,显然是包含着阴谋,看到了玉帝和玉后的假商量,显然是串同施用掩耳盗铃的狡计,看到一部分神仙和圣人们赞成的态度,显然都是不怀好意,包藏祸心;看到了玉猴对于自己屡发暗号,视若无睹,未作反应,显然是已经中了邪术,失去了灵性。他又听到殿外的天空中三声拖着长声的老鹰呜叫,也就是那铁嘴和银喙在外面发现了不利消息的报告,前来示警,因此,他心里惊骇,但不动声色,仔细考量对策,尤其是玉猴对于自己的暗号未作反应一点,使他最感忧虑,又因此,他就连发冷笑,一方面是他对玉猴作出最后的警告,另一方面是他表示天国对付玉猴的阴谋已为他所识破,所以,就用冷笑作为示威。“大胆的傀儡子,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发出冷笑,如此放肆,你发昏了1”巨灵神和王灵官两位天神厉声喝遭。他们是受了天罡星君的主使,出面喝问傀儡子,显示着天神雄伟的气势,且暗示威胁。
若论身躯,巨灵神和王灵官好比两株大树,或者好像两座铁塔,而傀儡于即等于一颗小树,或者像一只铁鼎,两相比较,真是相形见拙了。然而,那傀儡子见到他们摆出这种威势,全无惧色,连正眼也不向对方窥视一下,但他只不过淡淡地又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这是天国,又不是妖魔国,我老人却不在你们的节制之下,你们发什么威?同时,我的主人不说我错,而你们竟敢当着我主人的前面,对我老人呼五喝六,显然僧来不看佛面,如此无礼,如此放肆,你们自己发昏了,还不退下去?”
傀儡子以牙还牙,讥笑了那二位天神,他说话的声音奸像有气无力,但大家却听得清楚。
玉猴看在眼里一言不发,显然他对傀儡于很是纵容。
巨灵神和王灵官昕到傀儡子这样说话,气得胡须直竖,瞪眼睁睛,恨不得伸出巨掌,打傀儡子一记耳光,可是他们在玉帝和玉后之前,又碍着玉猴的体面,却不敢这样做,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有力无处施展。同时,他们对于傀儡子的发言回敬,也无适当的理由可以反驳,真是牙痒痒地怒气冲冲,正待再行发威,但当他们忽然看到那天罡星君暗施一个眼色时,终于一言不发,悄然退下。
那时,天罡星君却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在傀儡子前面站定,问道:“傀儡老先生刚才冷笑,不知有何用意,可否见告?”
“我笑那月下老人不识时务!”傀儡子答道。
“为何不识时务?”天罡星君又问遭。“月下老人的职责只是主宰人间的婚姻,天上神仙的婚事似乎不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所以我笑他不识时务。”傀儡子道。
“这个,这个,……”天罡星君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顿时胸有成竹,有了主意,于是接着道:“月老早已附带管理仙家的婚姻。”
“不知月下老人从何时开始,代理了仙家的婚事?”傀儡子追问道。
“约在二三千年以前,月老已经管理仙家的红丝之约。”天罡星君道。
“不知有何前例?”傀儡子又问道,
当然有,过去蕊宫仙子——龙吉公主与洪锦将军的婚事,以及二郎神杨戬之妹与书生刘某的婚事都由月老撮合,可以为例。”正罡星君答道。
洪锦与刘某都是凡人,当然是属于月下老人的范围之内,但我家的主人与逍遥公主都是仙人,情况不同,不知月下老人是否……”
“傀儡老先生,请你且慢说下去……你老提出许多问题,似乎想反对神猴与天女的婚事,显然你老已犯了强奴压主之罪。”天罡星君个性倔强,火气亦大,对于傀儡子连连发问,从中作梗,心里极为不快,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边打断傀儡子的话头,一边指出强奴压主,存心去触傀儡子的霉头。傀儡子正要反唇相讥,但玉猴已经抢先说道:“天罡星君请勿误会,根据魔国的惯例,管家公有过问主人娶妻之权,因主人娶妻,新妇入门便是主母,但管家公在新主母入门之前,必须清楚查明未来的主母是否贤淑。他要对主人和主母终身服侍,主母贤淑,服侍容易,这可能是傀儡子管家公连连发问的原因。”
“噢!原来如此,那么,傀儡老先生是否还有别的问题?”天罡星君道。
“我家主人与天女的婚事,显然是我家主人太高攀了。”傀儡子道。
“也可以这样说,但神猴是何等身份,他并不辱没逍遥公主!”天罡星君道。
“我总觉得太高攀的婚事有些反常,但不知月下老人的姻缘簿上如何记载这项亲事?”傀儡子道。
“请月老将仙家的姻缘博让傀倨老先生过目!”天罡星君高声道。
于是月下老人从身边拿出姻缘博,把它翻开,走到傀儡子的身边,指出那段神猴与天女的婚事记录。
傀儡子凝神细阅,看到那册姻缘博上有一段这样的记录:混沌玉猴与天帝之义女逍遥公主,曾绾红丝之约,应有亿万年夫妻之缘。”
傀儡子看了一遍之后,又反复仔细再看了两遍,同时,他翻阅了几张姻缘薄的前页,和几张后页,缓缓地道:“不过,这段记录的墨迹好像……”他正要点穿那段婚事记录的毛病和矛盾,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暗号,三长声,二短音,当然那暗号是玉猴所发,别的神仙和圣人都听不到,但傀儡子已经明白了它的内容,于是他连忙改变语气,自言自语地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他说着,—边把那册姻缘簿交还月下老人,一边缓缓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完杯中之酒。
原来玉猴的暗号是阻止傀儡子说出那记录的毛病和矛盾,以免玉帝和玉后丢脸,同时他暗示傀儡子:说明自己已有充分的准备应付以后任何事情。
傀儡子因刚才几次发出暗号之后,未得对方反应,心里惊疑不定,以为玉猴中了邪术,丧失灵性,是以,他藉故寻事,从中作梗,以便观察玉猴的动态有无反常现象。现在事实显示,证明玉猴一切正常,所以他就适可而止,不再阻碍事件的进行。
这时,天罡星君心里却暗暗吃惊,因一个像乡下土老儿那样的傀儡子,看起来呆头呆脑,貌不惊人,但竟然不畏巨灵神和王灵官的威胁,胆敢在天国的君臣之前,大发疑问,几乎把月下老人与自己串通的事情当众揭发,又当天罡星君正在耽心,恐怕傀儡子口不择言,真的说出姻婚簿里的毛病和矛盾,而傀儡子却自动放弃主题,改变语气,只不过说:“既然如此,我放心了。”之后,就自顾自坐下去饮酒,就此缄口不语,但天罡星君已经被他吓得冷汗直流了。
天罡星君自己也明白:假如傀儡子当众拆穿婚姻簿上所记载那段婚事的笔迹是新的,最近才写上去的,那么,天国的阴谋和把戏就完全暴露,影响之大,后果之坏,实是不堪设想。
试问有什么影响和什么后果?假如天国的阴谋和把戏一旦被他拆穿,后果所及,月下老人首先要受到牵累。他的罪名是杜撰婚姻事实,表面上是他欺骗玉帝,玉后,玉猴和逍遥公主,而根据天律,此罪并不十分严重,罚起来,最重只是革职查办。
再从月下老人的身上追根寻源,当然能够查出月下老人不是主犯,因他老人家决不会自作聪明,捏造婚姻事实。必然的,他是奉命而行。
但是,他是奉谁之命?当然月下老人就会说出他是奉天罡星君之命,那么,天罡星君便是主犯,月下老人不过是从犯而已。
无可否认,月下老人乃是从犯,但天罡星君是否真的主犯呢?如果使用三拷六问的审判手段,对付天罡星君,事实就不难查明,他也是奉命而行,井非主犯。那么,谁是主犯?再进一步追溯上去,这事就要牵涉到以前所有参加秘密御前会议的那些群仙众神圣,包括玉帝在内。
这样一来。天国就大大的失威的。
至于影响所及,玉猴和逍遇公主的婚事立即告吹,此其一,天国要拉拢玉猴的企图彻底失败,此其二,天国的阴谋和把戏犯了通天教主之忌,而后者一定要把握时机,制造事端,以危害天国,此其三。
由于上述严重的后果和影响.不但天罡星君已被吓得一身冷汗,面其他有关的群仙众神圣和玉帝对于这事也都吃惊耽心。
至于傀儡子已经拿到了证据,但他为何忽然改变态度,放弃主题,缄口不语?这是他们所始终不明白的。现在,玉帝和有关的群仙众神圣都各暗自庆幸,这件事已在危险的边缘化为安全,但其中只有天罡星君还觉得惴惴不安,因有傀儡子在,至少这事的手尾末清,除非先设法把傀儡子除掉。
他心中暗想:“天国要消灭这个老态龙钟的野仙——傀儡子,可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因此,天罡星君独自在暗中计划,并且决定随时制造这种机会。
这时,宴会中充满着欢乐的气氛。首先,月下老人向玉猴索取信物,作为聘礼。
玉猴随即从自己身边的万能宝囊里拿出一块白玉,一寸厚,四寸长,二寸阔。这块宝玉原是洪荒时代的昆冈软玉,见风硬化,后由工艺之神琢成“上古八宝一一玉斗,玉尺,玉砚,玉戒,玉箫,玉玺,玉剑和玉斧之外,又琢成了一个玉球,而玉猴就在这个五球之中产生。后来玉猴破球出世,而玉球的一部份碎片仍被五猴拣来利用。他叫魔国最著名的琢工,石本散人把那些拣来的玉球碎片琢成了二块宝玉,款式和尺码完全相同。此玉的功效不但能使火灭水分,冬暖夏凉,而且它还能颠倒天地造化之机,反复阴阳循环之理,这真是一种混沌奇珍,干坤至宝。现在,玉猴就把其中之一的宝玉交给月下老人,作为聘礼,而他自己还保存着另外一块。月下老人接过宝玉,恭敬地送呈玉帝。
玉帝拿了宝玉,仔细观察,知道这块宝玉是混沌神物,其品质和自己失窃的那颗“镇天玉玺”完全一样,于是他就郑重地把它交给玉后收藏,表示他和玉后已经接受了玉猴的聘礼。
于是,月下老人也向玉帝和玉后索取信物。
玉帝和玉后商量—会之后,玉帝从御袍里取出一支天金铸成,满镶天钻的如意,长约一尺二寸,交与月下老人。
这如意也是天国的至宝,既可作为兵器之用,无坚不摧,又是代表吉祥的征象。同时,它是玉帝心爱之物,常常备在身边,但现在,为了讨好玉猴,只好割爱,把它赠给玉猴,作为定亲的信物。
随之,月下老人又恭敬地把那支如意送到五猴的手里,而且,他在玉猴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
跟着,玉猴起立,由月下老人陪伴着,走到玉帝和玉后的席前。
殿内的群仙和众神圣都见到玉猴在向玉帝和玉后跪拜,又听到玉猴高声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玉猴有礼!”这是玉猴自出世以来,第一次屈膝跪拜。群仙和众神圣又听到玉帝和玉后同声道:“起来!贤婿少礼,归坐原位!”这时,傀儡子乘着群仙和众神圣都在注意玉猴正向帝后跪拜的时候,却悄悄地离开了末座,像鬼魅似的溜出殿去,—闪即逝。
他的动作虽快,但已被天罡星君看到。
天罡星君立刻吩咐巨灵神和王灵官追踪而去。
同时,他还不放心,另外又振了四位天神出殿,以便会同监视傀儡子的行动。
当然,他已经暗中吩咐,叫他们在必要时把那傀儡子干掉,并要干得干净。所谓于净,暗示毁尸灭迹。
天罡星君为什么也像世间的恶人那样,施展心狠手辣的阴谋呢?原来仙佛神圣对于魔国君臣的所作所为,“好话讲尽,坏事做绝”,素有嫌怨,或多或少地心存蒂芥,天罡星君也不例外。他嫉恶如仇,对敌人从不饶恕,尤其是像傀儡子那样才智和胆量超群的人物,最是犯了他之所忌,成为眼中之钉。因此,为了维持宇宙列国的安宁,他一定要把对方消灭。
玉猴早已注意到天罡星君的一举一动,但他毫不耽心,固他知道那些天神决非傀儡子的对手。
在殿内的宴会里,喜事正在发展,但祸事也在殿外酝酿着。
为什么傀儡子要偷偷地溜走?
原来刚才他听到殿外的天空中,鹰叫三声,叫声拖着长音,这是铁嘴和银喙示警的暗号。所以,他乘着群仙众神圣注意力分散时,就偷溜出殿,立即使用隐身术,进入殿外墙垣的阴影里,小心地向四周观察。
他隐约地看到殿前的树林,有一部分树枝无风摇动,这是一种异象.
他知道树林里一定暗藏埋伏。
他正想进入树林探视,忽然发觉殿外出现了二位天神。他们就是巨灵神和王灵官。
那两位天神一出殿外,四处张望,从他们的动作上看来,傀儡子已经明白他们是来追踪,谅必是要找他本人的麻烦,不由暗自冷笑。
巨灵神和王灵官探视四周。连傀儡子的影踪都看不到。
“那者家伙跑得真快!”巨灵神道。“我们到树林里去!”王灵官提议道。
二位天神立即飞步进入树林。
当然,傀儡子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隐着身形跟随在他们的后面。
树林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人影,但脚步的杂沓声却此起彼落,显然,黑暗里隐匿着危机。
“嘘 !脚步轻些I”
“喂!你们有否看到傀儡子这者家伙出来?”
“没有呀!”“没有!”“没有看到,他根本没有出来1”
“奇怪啦!那老鬼到那儿去了!”
“拍!”“ 谁打我的耳光?我要骂了!”
“毫无事端,谁会来打你的耳光?……”
“那么,树林里一定有鬼!” ’
“不许乱说,天国的树林里怎会有鬼?”
“奇怪了,明明有人打我一个巴掌……”
“嘘,不许说话!”
“真奇怪?”
“那老家伙会不会到殿后去?”
“可能!我们去看看!”
巨灵神和王灵官匆忙地走出了殿前的树林,急步奔向殿后,但迎面却出现了四位天神,正向这边走过来。
“喂,你看对面!董袁孙白四位天君来了!”王灵官道,“他们来做什么?”巨灵神问道。
这时,那四位天君已经走近。“喂!巨灵神,王灵官,你们看到傀儡子吗?”董天君问道。
“没有呀!你们是否也想找他?”巨灵神道。“是的,刚才我们到过殿后的花木丛中,他们也没有看到那家伙,你看奇怪不奇怪?”董天君道。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王灵官问道。“诸事准备,—切妥当……”袁天君插嘴遭。
“那么,天罗地网呢?”巨灵神问道。
“早已备齐了。”孙天君道,接着,他又加上道:“有木叱,金叱,哪叱领导,还有什么不妥当吗?”
“殿前的树林里是谁领导?……”白天君问道。
“不要多问,先搜寻那老家伙要紧。”董天君道。
“对,我们分头去寻!”巨灵神道。
“且慢!那傀儡子会不会施用隐身术?”王灵官问道。
“可能,极可能I”孙天君道。
“我有三只眼睛,让我运用神日观察。”王灵官一边说话,一边正要施展功力,用额上的神目观看,不料恰在这时,忽然起了一阵狂风,风里夹沙,儿粒沙子吹进了王灵官的神目里,使他瞪不开眼睛。“啊呀!何来风沙?”王灵官道,一边他连忙用手掩护着神目,轻轻地揉着。正在这时,金碧宫里传出了三响钟声,不急不缓,响彻云霄,和祥而庄严。
这是天国的喜讯,但也就是天国的暗号。
钟声初停,傀儡子看到树林里走出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大将,纷纷向后撤退,行动迅速非凡。
这时,傀儡子知道外面没有事了,就忙返身离开现场,立即解除了隐身术,恢复常形,进入殿内,归坐原位,拿起杯子喝酒。
这时,殿内热闹非凡,因玉帝玉后和玉猴都已接受了月下老人的提议:“拣日不如撞日,今晚玉猴入赘天国,与天女逍遥公主成亲。”
群仙众神圣都成群结队地向玉帝玉后和玉猴道喜,此来彼去,拥挤不堪,使男女双方的当事人应接不暇。
这时,天罡星君的心情格外轻松。他的计划已将成功,而玉猴归化天国,也将成为意料中的事情,不久即可实现。另一方面,许多天使和力士正在天女宫布置华丽的结婚礼堂和新房。
天国的婚事并不依照人间那样的繁礼缛节,他们主张简单而隆重。
文曲星君拟定一份婚礼的节目:
(甲)婚事成分:
(一)五帝和玉后——女方的家长。
(二)镇元子仙师代表男方主婚人。
(三)证婚人——太白金星。
(四)新郎—一混沌玉猴。
(五)新娘一—天女逍遥公主。
(六)男女双方的介绍人一一月下仙翁。
(七)司仪:文曲星君。
(乙)结婚仪式:
(一)参拜宇宙,(礼堂中悬挂宇宙宝图),行跪拜礼。
(二)新郎新娘相对行叩首礼。
(三)向女方家长及男方主婚人行叩首礼。(四)向证婚人行叩首礼。
(五)向介绍人行叩首礼。
(六)向观礼贵宾行叩首礼。
(七)奏乐(由音乐之神领导)。 ·
这时,玉帝颁下玉旨,加封玉猴为混元大罗金仙,赠太平王爵位,领宇官列国总监职,并赏玉猴天钻王冠,团龙宝袍,金黄马挂,紫锦皮靴以及其他珍宝无算。同时又将天女宫改为驸马宫。
玉猴对于一切封典特恩和赏赐并不重视,主要是他喜爰逍迢公主的容貌,因一口金壶之酒喝到肚里,已经使他乱性,使他难以驯服和克制,使他的头脑没有像平时的清醒,血液也无法使之冷静,使他欢乐,使他陷入爱河,并且使他若无醇酒美人,大有不愿生存之慨。显然,酒不醉人,玉猴已经自醉了。
婚礼是在驸马官举行,并由天国最著名的丹青手一一画家中书仙师绘成结婚时一切情景的巨幅图画,并复印副画千份,以便分发宇宙列国,留作纪念。
礼成,新郎新娘双双送入洞房,
这时,五帝五后已回天宫,群仙众神圣除了少数另有任务之外,其余各回岗位。
在驸马宫里,一切事务都由傀儡子总管,所有全部的仙女天使和力士们都要听从他的命令,龙中子不过陪位而已,
铁嘴银喙双鹰,绿衣使者鹦鹉,晋獒犬,家豹猫和白儿猴早已召回,分别驻守驸马宫的要道,暗地监视各仙女,力士和天使们的行动,以及宫内或宫外的动态,以免不法的反对份子可能乘机捣乱。
傀儡子老成持重,做事谨慎,在那时,当然也有—部分好事的神圣,由于多吃了仙酒,醉醺醺地兴趣极浓,要想闯进驸马宫去闹新房,但他们都被傀儡子挡驾,各自扫兴而去。
在新房里,灯烛辉煌,喜气溢汤,荣华富贵的景象岂是人间所能比拟?
玉猴是第二次重作新郎,他的心情与第一次不同。
在第一次,婚事是由通天教主安排,但一切过程,并不公开,换一句难听话来讲,那是属于偷偷摸摸,谈不到体面,两位新娘的出身虽都不错,她们是瑶池仙女,但来路却非正大光明,而是强抢得来,无论怎样好,总觉不甚堂皇光彩,同时,玉猴初试云雨情,对女人多少存着好奇心理。
现在第二次,他已是过来人,不但领略了个中滋味,而且对付女性有了丰富的经验,更兼这次婚事有媒有证,堂堂皇皇,新娘乃是帝女,身份高贵,一切排场也是天上少见,人间绝无,两次婚姻前后比较,大不相同。虽然玉猴对于爵禄名位并不十分介怀,但当在酒后迷失了一部分灵性时,他的观念可能趋向于庸俗,心里可能连带受到彰响,使他可能也会计较眼前的虚荣。
这时,在新房里,新郎与新娘相对坐在案前,服侍的仙女们先在案头放置了两杯琼浆玉液,一盅醒酒仙汤,然后她们向公主和驸马道了晚安,退出房去,随手关上房门。这时.玉猴正感口渴,他先饮了那盅醒酒仙汤,汤味清凉沁心,惯时他的头脑感到舒适,原来那醒酒仙汤,不但能够解除迷性的酒精,而且附带把玉猴刚才所饮金壶之酒的药力也一井驱散。那醒酒仙汤是由玉后特别吩咐御厨调制,汤里加了解药仙丹,以免玉猴酒后乱性,在爱情方面需索过度,而对公主受到损害,可见慈亲爱惜女儿之心是无微不至,何等伟大!
玉猴的头脑清醒之后,精神大振.他在灯光之下细看娇妻,越看越爱,看得公主不好意思,只得低着着头,羞态可掬。
天国的新娘不戴方巾,所以新郎用不着挠方巾。这时,公主心里击忑不安,因她急于要想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猴精,还是人类,可是,她怎能开口询问呢?
她端庄地低头坐着,心里正在盘算应付的办法。新房里的龙风花烛,大放光明,烛影摇曳,一片静穆.
这时,玉猴也在开动脑筋,如何能够打破闷局,因在新婚之夜的洞房里,第一句话是很难启嘴的。上次玉猴应付瑶池两位仙女,好像大人哄骗小孩似的,他本身全无窘态,弄得两位仙女服服贴贴,但现在,情况不同,他必须要想出一种得体的话头,以免被对方看低。
玉猴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站起身来,捧起了靠近公主案头的那杯琼浆玉液,送到公主前面,温柔的道:“娘子!吉日良辰,大喜临门,为夫敬你一杯,表示庆祝。”
公主听了,芳心甚喜,立即起身,双手接过玉杯,轻声道:“多谢郎君!”
公主接过玉杯,并不立刻就饮.她等到玉猴拿起了另外的一杯琼浆玉液,于是夫妇双双举杯相对,拱了一拱,同时干杯。
饮毕,他们重复坐下。有了开场白,以后说话就容易了。
“娘子,前闻天国的逍遥公主,号称宇宙第一美人,今日相逢,果然名不虚传,为夫何幸,娶你作妻。”玉猴道。
“郎君谬奖了,媸妍乃是父母所赐,媸不足忧,妍不足喜,所以君子重德不重色。”公主道。
“娘子说得是!”玉猴听了公主的话,肃然起敬,又道:“不过,如果女子——像娘子样的德色兼备,岂不更好?”
“色是先天,德是后天,德能掩色之不足,但色可能败德,至于德色兼备,妾何敢当此。”公主道。
“娘子太自谦了!”玉猴一面说着,一面心里暗想,“此女聪明伶俐,说话不肯吃亏,让我出言相试,看她如何应付?”于是接着遭:“娘子,你乃是天帝天后之女,品性高贵,为夫乃是异类,自形卑贱,不免忧心忡忡,不知娘子何以教我?”
“郎君错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为天女,岂有不明此理?俗语道:‘嫁鸡随鸡,嫁犬随犬,嫁猴随猴’,愚妾甘心追随左右,奉侍箕帚,绝无嫌憎之心,请朗君无须过虑……”公主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心里暗想:“他自称异类,实甚可疑,因根据一般的心理,假如他确是个遭行高深的异类一一猴精,一定要自掩身份,现化了人形,岂肯在此时此地,此景此情,自暴弱点之理?想来那绿衣使者的情报似甚可靠……”她想到这里,有了主见,于是继续道:“何况,郎君虽是异类,实有人心;有人心者,异类即是人类,无人心者,虽是人类,实即异类。因此,依照愚妾的看法,郎君乃猴形似人,人形似猴,不知郎君何以教我?”
玉猴听了公主的话,心里大吃—惊,默然不语,半晌无法回答,心想:“此女厉害……”他正想另外出言戏弄公主,却不料那公主又接着道:“郎君!你还不剥掉你的猴皮,更待何时?”由于公主看到玉猴吃惊的样子,心里确定他是人类,所以她就大胆地点穿。
“娘子,为夫确是异类,你,你,你,不要……”玉猴故意这样道,但他心里却在暗忖,奇了,她怎会知道我是人类?”公主看到玉猴那种神态,心里更加相信了绿衣使者的情报,于是她假装生气的样子,严肃地道:“郎君,妾有透视之目,大能观察天地造化之机,小能看彻蝼蚁的五脏六腑,人类异类,一看即知,现在,你,郎君还想抵赖,究竟当我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玉猴自知无所遁形,心里想道:“我玉猴天不怕,地不怕,想来我只好怕女人了,难道女人真的是我的克星吗?”
但是,他哪里知道,“他是人类”的秘密是给绿衣使者泄漏的。
当然,如果公主预先没有绿衣使者暗放消息,她在这时也不敢如此硬嘴。
这时,五猴听到公主说自己有透视之目,就信以为真,因此,他只得微笑着起身,向公主作揖道:“噢!原来娘子有此本领,为夫倒小觑你了。观在,为夫承认确是人类。特来向娘子告罪……”
这时,公主听到玉猴已经自己亲口承认了人类,心花怒放,快乐之情不是言语所能形容。于是玉猴连忙自己动手,脱掉了天钻王冠,卸下了金黄马挂和团龙宝袍,脱去了紫锦皮靴,最后又脱卸了猴皮,里面只穿着紧身的衬衣和衬裤。此刻,他即刻成为一个唇红齿白,眉目清秀,面如冠玉的美男子,站立在逍遥公主的前面。
“娘子,你看,我是人类,”玉猴道。
当玉猴脱卸服装的时候,公主圆瞪双眸,在旁仔细观看,心情非常紧张,直到玉猴剥卸了猴皮,显示出他是—个美貌的男子时,她真正开心极了,连忙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拉住他的双手,看了又看,感情激动,终于喜极而泣,依偎在丈夫的抱怀里,他们开始热吻了。
良久,想来公主已感觉到多吻不好意思,就挣脱了玉猴的手,走到梳妆台前,对镜坐下,因这时公主还是新娘装扮,凤冠霞帔尚未卸下。现在她开始卸装,而玉猴早巳跟随过来,帮助她宽衣解带,同时饱餐秀色。
不久,公主卸装完毕,仅仅穿着衬衣内褛。好一个美人儿,可能是造物的偏心,把所有关于女人姿态上的优点都集中在公主身上,美丽得无法形容,只能以“天上有,人间无”六个字代表她的美妙。
玉猴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盯着她,看得出神似的呆着,几乎不相信这个如此美貌的佳人竟是自己的妻子。
情到浓处,他们又深吻了。
不久,玉猴双手搀着公主,走近床边。
这时,公主好像娇羞万分,无力抗拒,一切任从玉猴摆布。
于是玉猴抱起公主,把她效置床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玉猴顺手放下床帐。闪身进入帐中。
神仙也爱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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